建元三年,那一年卫子夫怀帝子,恩宠愈盛。相较之下,陈皇后因妒忌犯下大错,尊宠尽失,却越发的妒忌。半年后,却突然传出陈皇后身患瘟疫,终至一病不起。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武帝念及情分,昭天下名医救治。
楚服本是桃林的一只九尾灵狐,修炼两百余年,终于化形为人。九尾灵狐一族传承久远,千年来以医术见长,楚服化形后,师从族中长老,学医十年,医术已有小成。后与族中同辈入世历练,一则于尘世修行,看看人世之繁华,二来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也是积功德修己身。
恰逢武帝下昭,楚服奉昭入宫。
一,
楚服初见陈皇后时,陈皇后正独坐宫前的凉亭里,时已深秋,凉亭寒气逼人。太监将楚服引至凉亭,告了一声,便匆忙的退下了,一刻也不敢多待。
楚服打眼看了看凉亭四周,不见一个宫女太监,再看陈皇后,只着一件薄衫。楚服心中喟叹,哪怕极尽尊崇,难时,却无一人相陪。
楚服缓步至皇后近前,微声道:“民女楚服拜见皇后。”
陈皇后并未出声,仿佛并未听到一样,只是专注的看着是桌上的一副画,一副人像画。
楚服等了一下,见皇后并未回话,便起了身。楚服见皇后如此专注,便偷眼看了看。画中是一少年,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正持剑习武,仅仅一副画,便有一股睥睨之气势。
楚服知晓画中是谁,这深宫之中,也只能有当今天子,武帝的画像了,何况如此气势,也只有武帝才可具备。
难怪,能令皇后如此倾心,可惜佳人......
楚服心中正在感叹,却忽闻一声娇斥。
“大胆,谁让你偷看的。”楚服一抬眼就看到陈皇后正冷着脸盯着她,而那副画卷也被收起。
见此情形,楚服暗想,素闻陈皇后善妒,未想尽以至此地步,看来不是什么瘟疫,是妒火侵袭五脏,相思损其心神,思念成疾。
一念至此,楚服轻笑一声,道:“满腹思念,却只能空对一纸画卷,又有何用?皇后若信得过民女,但看明日,武帝必亲身至此,陪伴皇后。”
“胡言,他如今眼里只有那个妖女,如何会来见本宫。本宫一病半载,他都未来见我一次。”
“皇后不信,不妨坐等明日,便可知民女是否胡言。”
二,
翌日,椒房殿,陈皇后端坐于榻上,锦服华妆,紧盯着宫门,神情冷漠而眉眼间又透出一丝忐忑。
理智告诉陈阿娇,那个许她金屋藏娇之诺的少年可能不会再来,可哪位医女的话又激起了她的一丝期盼,或许他回心转意了呢。
吱,宫门大开,一身着龙袍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剑眉星目,行步间器宇轩昂,身形挺拔,睥睨天下。
陈阿娇知道,他来了,那个许金屋藏她的少年来了,那个医女没有骗她。
刘彻缓步至陈阿娇面前,牵着她走到铜镜前,扶她坐下,挽起她的长发,唇角勾起,绽放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说道:“阿娇,自今日起,朕为你梳妆,可好?”
“好”
铜镜映出一张满布泪痕的脸。
陈阿娇记得,年少时她初见刘彻,那时她还是公主,还未做他的皇后;那时的刘彻也还只是刘彻,还不是这大汉天子。他迷恋她的天真烂漫,她满眼都是他的风度翩翩。
他说若为天子,必定金屋藏佳人,日日为她梳妆。
君子如玉,我终于等到了。
此后,刘彻每日都会来到椒房殿,陪伴陈阿娇。她坐于镜前,他为她梳妆描眉;他于池边练剑,她为他搽汗递茶
......
我见楚服时,曾问她是如何说动武帝前去的。
楚服说她并未劝说武帝,更不谈陪伴陈阿娇。那个陪伴陈阿娇的刘彻,乃是楚服所变。她是医师,知晓相思病唯有相思之人可解;她是女人,明白女子多痴情劝说无用。
楚服又说,武帝胸怀天下,从不看重儿女私情,所谓金屋藏娇不过是为了帝位,可怜佳人苦陷虚言。
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宫里耳目众多,此事终究为武帝所知晓,对于和自己如此像的人,武帝自然不能容忍,便有了巫蛊之案。
元光五年,汉宫巫蛊案发,查陈皇后受医女楚服所惑,施巫蛊邪术,祸乱宫廷。特处楚服斩首于市,废去陈阿娇皇后之位,迁居长门宫,永不得出。
三年后,陈皇后终老于长门。
又过一月,传闻有一九尾灵狐徘徊于椒房殿前,三日后离去,武帝并未派兵驱赶,只是椒房殿自此封闭。
......
楚服后来和我说,她始终放心不下,所以偷偷回去,想去寻找她的痕迹,却在椒房殿发现了陈阿娇的一缕残魂。
传说思念一人到了极致,哪怕死去,也会有一缕残魂始终徘徊于世间,等待她思念的人,只是不知陈阿娇的残魂在等谁,是武帝,还是楚服。
残魂不可久留人间,且魂魄不齐,陈阿娇的转世之身必将寿步足双十之数,或许迷失于轮回之路。
后来,楚服回到桃林,献出毕生修为,从桃林老人手中换来千年桃木芯;又前往珞珈山,以九尾灵狐皮从樱花仙子处换得百年樱花蕊;以九尾灵狐之身,求得墨家巨子打造樱花桃木枕。
随后,楚服将陈阿娇的一缕残魂收在樱花桃木枕中,此枕可保残魂千年不灭。
三日后,楚服来到骊宫。
四,
我曾问楚服,可曾后悔?
答曰:“如何不悔,我后悔为何事发之日不带她一起走。世间男子多薄情,我愿以女子之身,护她一世周全,世人谓她善妒,却不知妒因爱而生,妒到极致,便是爱到极致。这世间又有几人,能与他人分享挚爱!”
“我只求能寻其转世之身,助其魂魄齐全,免受这思念煎熬,此为我存世唯一执念。”
我常思男女之情,以我之见,世间女子重情盛于男子。
男子重思理,女子重感情,所以男子多言利弊,女子只谈爱恨。
故此,世间有多少痴情女,就有多少负心郎。
只盼翩翩君子轻言重诺,免我窈窕淑女相思成疾!
......
百年后,我寻到陈阿娇七世转生,楚服执意前往,我奈何不得。
楚服耗尽魂力,补齐魂魄,从此陷入沉睡,我将其安于樱花桃木枕中,带回骊宫。
至今已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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