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螳螂,叫糖糖,三个月大了,还有五个月的生命。母亲终于允许我去寻找自己余生的伴侣了。
我没有见过父亲,母亲说在怀上我时,他注定要死去。
“你要找一只愿意为你去死的伴侣。”母亲在我离开前告诉我。
“父亲是这样的吗?”
“他是的。”母亲红着眼。
我没有什么志向,也不喜欢吃虫子。每天只是啃啃叶子,发发呆。春天的微风一吹,带着青草的味道还有恋爱的气息。朋友们陆陆续续的找到了伴侣,生活也满是惬意。
我躺在一片柔软的叶子上,小憩。一睡就到夜里了,夜里的风凉,月色朦胧。
一切看似平静,可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我嗅到了一股气味,一种威胁的味道。那是一只带有伤疤的公螳螂,不坏好意的咧着嘴笑。
朝我步步逼近,“真是只标致的好货色。”他用前臂扼住我的手,腹部压到我的身上,后肢胡乱蹭着我的下肢。不论我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当他想进一步对我做些什么的时候,我嗅到了其他螳螂的味道,那是少数我不反感的气味,甚至可以说期待。我知道,他正向我走来,我感受的到。
“有些东西你是没资格碰的。”我寻声抬眼,白玉色的身躯,比伤疤螳螂稍大些。深褐色的眸子,他果是与众不同的。
伤疤螳螂依旧压在我的身上,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我做这种事的时候可不希望有其他虫子看着。”伤疤螳螂回道。
“可我饿了,我觉得是吃东西的时候了。”他姿态高贵,语气不容侵犯,而看向我时好像很温柔。
“那等我完事,我便把这母螳螂让给你。”伤疤螳螂朝他礼貌的笑笑。
“不。”他向我们走来,“不是她,是你。”他瞬间将伤疤螳螂从我身上掀翻,用前肢锯齿扼住他的咽喉,然后切开了他的肚子。
他转身,“怎么,不想吃了他?”
我摇摇头,有些反胃。
“那你吃什么?”他微笑。
“草。”
他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递给我一把叶子,刚冒嫩芽的那种。“这个给你。”然后他挠了挠脑袋,“很甜的。”
我啃了一口,很甜。
他叫木七,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一起饮晨露,看黄昏,然后依偎着彼此。
“糖糖,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吗?”他满脸期待。
“不,我不想要孩子。”我决绝。“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便会离开你。”
我看着他的期待化为落寞,他没有强求,只是轻轻靠着我。
因为我不想让他像父亲一样,被心爱的女人生吞活剥。母亲说,当我们有了孩子,便会丧失理智,然后把丈夫一口一口吃了,干干净净。
母亲提出要吃了父亲的时候,父亲温柔的躺在了她的怀里。而我,绝不允许,这一切发生。
可是公螳螂注定是需要繁衍自己的后代的,木七离开了我,寻找愿意为他繁衍的母螳螂。
木七离开很久了,深夜时我独自啃着叶子,努力让自己吃饱。
他该有了自己的妻子,只是,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我是记得他的味道的,依着气味,我寻到了他。
他俯身温柔的望着未孵化孩子,不远处有一只母螳螂,温婉却又神情凶残。对于木七,她似乎势在必得。母螳螂在哺育期会吃掉丈夫,是因为丧失理智时,身边没有其他螳螂。
当她一步步靠近木七的时候,我看不清木七的表情,他是心甘情愿的。
木七闭着双眼,在她扑向他的一瞬,我护在了他的身前。
我的颈部一阵温热,我看着木七狠狠的推开她。将我放到怀里,“你……不必这样的。”他哽咽。
“我不想吃你,也不愿其他母螳螂吃你。”我擦擦他的眸子。“所以……”
我吻上他的脸,“好好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木七的泪水滚烫,落在我的脸颊。“糖糖,其实我很甜的,也许比叶子好吃……”
我失去了知觉,恍惚间,木七也倒在了我的身旁。
母亲曾经对我说要寻一只愿意为自己去死的伴侣。而我比她幸福,如果有一只母螳螂愿意为公螳螂去死,那一定是她一辈子最爱的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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