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今年四十多岁,是一个工地里的工人,天寒地冻,来来往往的人打个哈欠就会出现白气,老王伴着阳光用凉水抹了一下脸,就算是早晨的“洗漱”了。
又穿着自己单薄的黑布鞋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快步走着,走到一个类似于公园下的台阶,才缓缓地坐了下来,锤了锤自己的腰,慢慢地从自己破旧棉袄里拿出一袋不全的咸菜和一个大白馒头。
这一袋咸菜是老王两天前买来的,因为从老家来到工地的过程中,原本要带来老家腌的咸菜在路上被磕碎了,老王只能挑了几条没有玻璃碴子的,但也只是吃了没几天。
所以老王才会去买一袋咸菜,这可把自己心疼坏了,不断的自责为什么没有看好那个咸菜罐子,自责之下,老王决定这袋咸菜最少要分三天吃。
已是早晨的五六点钟,街上也开始有了一些卖“铁板里脊”、“煎饼果子”之类的小贩。老王坐在台阶上心满意足地吃着自己的咸菜跟馒头。
苦难的人总是会在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生活中找点乐子。
这是老王最开心的时光,因为看到一些与他一样在为生活拼命努力的人让他感觉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想到家里的大娃二娃也将要上学,老王就觉得这个日子越活越有盼头!
馒头吃了差不多二分之一了,老王又把另外半个塞进大衣口袋里,算是为中午留口吃的。
缓缓悠悠走到工地,就看见小李已经在开干了,小李今年十八岁,无父无母没有上学就来干活就是为了给医院里的妹妹筹医药费。
小李正干着起劲,穿了一身有些补丁的紧身棉衣棉裤,布料是从附近的的服装厂里捡来的。许是太穷,小李脸颊两边都凹了进去,眼下面有些铁青色的光芒,别看小李这么瘦弱,他可是工地里干的最好的人!
看见老王走了过来,小李问了声好:“叔,您来了?”
老王点了点头,继而皱了皱眉:“这么早干活,吃饭了没?”
小李困窘地摸了摸头,事实上,他是不怎么吃饭的,一方面他想多干点多挣钱,另一方面他想把买饭的钱存起来,给自家妹妹改善伙食,自家妹妹在医院里太受苦了,每天都只吃小米粥什么的,时间长了身体肯定熬不住。
看到小李这个样子,老王有些同情,于是用自己粗糙起茧的手又从棉袄里拿出那半个白馒头,咬了咬牙又撕了一半,递给小李:“别说废话,快吃!”
小李眼眶有些红:“叔,我……”小李抽了抽自己冻的通红的鼻子,又感激地看了老王一眼,用刚摸完器材的黑手拿起了白面馒头。
“喜报,喜报……”远处传来大明白的声音。
大明白的原名叫李纯,是个憨厚的老实人,今年差不多跟老王同岁,在工地里是个差不多有点知识的人,总是拿着一本破旧的《论语》,休息时总是要念一念,仿佛这本书就是他灵魂的寄托。
工地人听见大明白的声音,有些摸不着头脑:“咋了,大明白,有啥喜事啊?”
“老婆要生了?”周围的人问,大明白有个三十多岁的老婆,是大明白从村子里买下来的,时间长了,大明白和媳妇都互相喜欢,俩人的日子也过得不错,前几个月大明白就说自个媳妇怀孕了。
“不是,不是。”大明白臃肿的身体因为跑的一颤一颤的,用手摸了一把汗:“刚才来的消息,是投资商说咱干的这块地能赚大钱,于是投资了老么多钱,领导说月末就可以多给咱发点工资回家过年!”
“太好了!”
“是啊是啊,我终于可以给我家婆娘添点东西了!”周围的人欢呼声此起彼伏。
老王也是神情激动地对小李说:“李子,你听到了吗,有了钱你妹子的治疗就有希望了!”
小李也是开心的露出自己有些发黄的牙齿,只要有了钱,他就能给妹子买一顿那个肯什么基,他老早就看见过几个城里的小孩吃过那个,看起来很好吃!
她也想让妹妹和那些小孩一样,有吃有喝还能上学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不能像他一样,没学问就只能拼死拼活地在这里待着。
“哎呀呀,真是太好了!”老王越来越开心,甚至激动的拍了拍大腿。
绝境求生的人总是会渴望着一束阳光,那是他们对生活的希望!
“别说了,大家快干活吧!”大明白吆喝了一声,众人又开始拿起工具干活。
工地里顿时就响起机器、小推车、钢材发出的声音,这是干活的人第一次感到这声音是如此的美妙。
而外面行走的行人浑然不知,有些牵着孩子的妇人会停下来指着那个漫天烟尘的工厂说:“看见了吗,你不学习就得去那里受苦!”
日子一天是一天,转眼间就到了月底,这是工人们最开心的时候,终于能拿上工资会老家过日子了!
众人虽疲惫不堪但脸上却是神采奕奕,生活中总有一些打不倒的人,他们就是幸幸苦苦为生活奔波的勤劳的人!
“不好了不好了!”是大明白的声音,“投资商不给投了,咱么这儿的领导卷钱跑了!”
大明白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爆炸在人们的耳边。
众人一时说不上来话,许久,小李人忍不住不由得情绪爆发大声哭了起来。
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孩子,能有多坚强?在被工具、器材划伤一大口子都不会抱怨而是继续工作,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想让妹妹健健康康地生活,而不是像他一样在谋生!
他做错了什么!他这一辈子不能读书,所以他勤勤恳恳地干活,不会去做那些抢劫、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一切只是希望自己和妹妹的生活好一点,钱能来的安心一点,可如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幸苦了大半年最后却落得一场空。
老王身体晃了一下,好像马上就要倒地似的,钱没了,大娃二娃该怎样上学,难道以后子子孙孙的命运都要像他一样,这辈子只能在工地里累死累活吗!
大明白也是气的脸通红,媳妇快要临产,家里该怎么养活这个孩子?
阳光又照在这个工厂上,为这个工厂添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唉,你听说了吗,前几个月这个工厂倒闭了。”
“听说了,我还听别人说有个姓李的年轻小伙后来抢劫给自己妹子交了医药费。”
“后来呢?”
“后来不就被抓进去了呗。”
“介种人就该被多判几年,自己挣不来钱就抢别人的。”
“唉,兴许也是被逼的,作孽啊……”树下,两位老人边下象棋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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