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钱钟书先生的一篇论文《论中国固有文学批评的一个特点》。生出了些和文学批评无关的感想。
其实一切的科学、文学、哲学、人生观、宇宙观的概念,无不根源着移情作用。我们对于世界的认识不过是一种比喻的,象征的,像煞有介事的诗意的认识。用一个粗浅的比喻,好像小孩子要看镜子的光明,却在光明里发现了自己,人类最初把自己浸透了世界,把心钻进了物,建立了范畴概念;这许多概念慢慢变硬变定,失掉本来的人性,仿佛鱼化了石。到自然科学发达,思想家把初民的认识方法翻了过来,用物来统治心,把鱼化石的科学概念来压塞养鱼的活水。
我实在太喜欢这段话,写清楚了在我心里飘着的抓不到的一些感受。
之前看过一本讲冥想的书,叫《观呼吸》。书里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我们通常并没有真正看清楚眼前的事物,而是透过思维与概念的有色眼镜去看待生命,并误以为那些心灵的对象是真实的。”这话跟钱先生那段有点像。初看时我没有很明白,不通过思维与概念去看世界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后来也一直也没有想通。
直到上周吧我去我表姐家玩,跟两岁的小外甥女一起睡午觉。她让我给她讲故事,于是我就给她讲了恐龙灭绝的故事(做托福阅读刚好刚好看到这篇),讲了三遍,因为每次讲完她都会兴高采烈地说再讲一遍。其实她不知道啥叫恐龙啥叫灭绝,啥叫行星撞击地球啥叫植物无法进行光合作用,可她还是喜欢那个故事,听三遍也不厌。好像那故事作为一个物本身合上了她心里的节奏。(不知道可不可以用格式塔解释)。我觉得这很有趣,成年人去冥想去禅修才能达到的境界其实就是一个孩子的日常。
我们身处在一个大数据的时代,一个阿尔法狗的时代,一个好像一切都可以被量化,被测算,被分析的时代。几年前看过一部软科幻电影叫《她》,斯嘉丽·约翰逊配音那部。讲的是一个人和自己的人工智能(像siri一样没有实体)相爱了,他觉得那个人工智能和自己的灵魂百分百的契合,他们很幸福。然而后来,男主人公发现,那个人工智能还在同时和几千万人恋爱。他拥有的根本不是爱情,因为生命情感本身是绝对不能被量化被复制的,即使科技再发达。那可能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
当然,我们需要规则和概念,需要探索,需要理性,因为彻底地反智反理性会走向癫狂和毁灭,好像尼采的哲学一样。人对自然的探索是不会有穷尽的,一直在前进在推翻,社会在进步科技在进步,可是人作为生命个体本身是在进步的吗?不一定。我们今天还在欣赏成百上千年以前的文学、绘画、建筑,并从中得到共鸣和启发。人和几千年前一样,感到快乐、迷茫、恐惧或是绝望。
还记得奇葩说有一期马东说过一句话,“人常常只记得自己在一条船上,而忘了自己在一条河上”。在探索中,规则与概念都不断被打破,不会有什么永恒的船。但是那条河呢,重要吗?我们其实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条河将会流往何处。也许最后我们会发现,那个生命与生命,生命与物碰撞的最初,就是存在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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