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学者不少,也不缺幽默的学者,但要找一个既幽默感十足,又痴气十足的纯粹学者,我觉得非钱钟书老先生莫属。他治学中的严谨和为人处世中的痴气,形成了他独特的人格魅力 受到世人的爱戴。
但同时又以被人误解为狂傲,其实这正是他骨子里的孩子气使然。
钱钟书有着严谨的治学态度
杨绛写过一篇《钱锺书是怎样做读书笔记的》:“锺书做一遍笔记的时间,是读这本书的一倍。他做的读书笔记就更数不胜数了,以至于每次搬家时,总是很多木箱、纸箱、麻袋相随。”
遗憾的是很多笔记在搬家时丢失。只知道,现在留下的外文笔记就有211册。
钱钟书做完笔记后,还会经常去翻看,他有个规矩:“中文、英文笔记每天都看。一三五再看法文、德文、意大利文笔记。”
所以别人都说钱钟书是过目不忘的奇才,其实只是他更用心而已。
钱钟书对于治学几近痴迷,从来不受外界和局势的影响。
1939年,钱锺书赴蓝田师范学院任教,同行的老师邹文海回忆道:“行程一个月里,没有一站顺利通过。”
钱钟书却手不释卷地看了一个月的《英文词典》。
在五七干校劳动期间,晚上钱钟书都会站在灯底下,看一本字非常小的英文笔记。
就是在那样繁重的劳动改造之余,钱锺书写出了《管锥编》,而杨绛翻译她的《堂吉诃德》,被誉为最好的译本。他们醉心于自己内心“桃花源”,并怡然自得。
李慎之赞叹他是:有恃于内,无待于外。
钱钟书虽然为大学者,骨子里却孩子气十足
每天临睡前钱钟书喜欢在女儿阿瑗被窝里埋置“地雷”:各种玩具、镜子、刷子,甚至砚台 大把的毛笔都埋进去,等女儿惊叫,他就得意大乐。
他还趁夫人杨绛睡觉之际在她脸上画大花猫,并乐此不彼。
有次钱钟书喂养的猫和隔壁林徽因家的猫打架,钱钟书居然深夜起床,拿竹竿亲自上阵助战。
全然不记得自己说过:“打狗要看主人面,那么,打猫要看主妇面了!”(《猫》的第一句),被夫人杨绛点穿后还自嘲道:“理论总是不实践的人制定的。”
钱锺书说:“二十岁不狂是没有志气,三十岁犹狂是没有头脑。”
可见钱钟书对于到了一定年龄阅历犹狂的人,是鄙视的。他所表现出来的是最为淳朴的童真童趣,却被世人误以为狂傲,只能说你没有读懂钱钟书。
一次座谈会上,一名记者见到崇拜已久的钱钟书,便不失时机地提问。
那个记者问道:“为什么《围城》中的唐晓芙下落不明?”
钱先生笑着答道:“人生不多的是‘下落不明’的情形吗?
像我们今天在这里聚首碰面,明天各分东西,而我的影像,在你们的脑中逐渐模糊,不就是‘淡出’的一个例子吗?”
由此可见,钱钟书并没有将自己看得了不起,他把自己看成普通大众的一员,随时会淡出。
《围城》大热后,有位外国女士想去拜访呀他,钱钟书对想拜访他得女士说:"假如你吃个鸡蛋觉得味道不错,又何必认识那个下蛋的母鸡呢?"
委婉地拒绝了拜访,带点幽默风趣,又有点顽皮的自我嘲解。把自己比作咯咯下蛋的母鸡,在世间也是绝无仅有了。
有一种学者叫做钱钟书钱锺书说:“人谓我狂,不知我之实狷。”
《论语·子路》:“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狷”指洁身自好,不肯同流合污。钱钟书是一纯粹的文人学者,故洁身自好、洁身守志是他的本性使然,非矫揉造作,因此更难为可贵,同时也容易被人误解为狂。
“文革”期间,上面通知钱先生参加国宴。一般人接到通知,都高兴得屁颠屁颠的。钱钟书却说:“我很忙,我不去哈!”
“这是江青同志点名要你去的!”
“哈!我不去,我很忙,我不去!”
“那可不可以说你身体不好,起不来?”
“不不不!我身体很好!我很忙,我不去哈。”
1991年,全国18家省级电视台联合拍摄《中国当代文化名人录》,钱锺书为首批36人之一,每个“受拍名人”会得到一大笔钱。但这次拍摄被钱锺书拒绝了。
1996年无锡欲筹建钱锺书纪念馆,但被钱锺书严辞拒绝。同年,钱锺书被中国文联授予景泰蓝装金质证章,也被拒绝。
钱钟书不仅是洁身自好,甚至是淡泊名利,不攀附权贵,只因心底无私天地宽。醉心徜徉于书海和学海中只是因为喜爱,无关名利和其他。
钱钟书懂世故,却不世故
看了《围城》,你就该知道他多了解人情世故,书中的人物除了唐晓芙,个个都是混迹于俗世的高手。方鸿渐偶尔保存一点纯真,最后活得狼狈不堪。
但是钱钟书懂世故却不世故。他只想做个纯粹的学者。
大年初二,一权威人士来钱家拜年,他居然只开一条门缝,把人家挡在门外:“谢谢!我很忙!我很忙!谢谢!”
钱钟书在《围城》的序中这么写道:
近来觉得献书也像“致身于国”、“还政于民”等等佳话,只是语言幻成的空花泡影,名说交付出去,其实只仿佛魔术家玩的飞刀,放手而并没有脱手。随你怎样把作品奉献给人,作品总是作者自已的。大不了一本书,还不值得这样精巧地不老实,因此罢了。
由此可见,他就是一个纯粹的学者,不喜欢耍花腔。对于那种文学中的浮夸风颇为反感和不屑,所以借此予以挖苦和讽刺。
钱钟书的逝去,对于中国文化和学者是一个遗憾,因为从此少了一种纯粹的文人钱钟书。
-谨以此文纪念我心中最敬爱的作家:钱钟书老先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