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他生莫作有情痴
殷沐离带着轻云等人往白竹林深处走去，一路上小心戒备着。
听到殷沐渊说：“沈姑娘，你已经杀了白云飞，也算是报了仇了，何苦还要追到这白竹林来呢？我本无意害你的。”
若棘厉声道：“你无意害我？我一家都是因你而死，若我不是侥幸存活，哪里还有你来说什么‘无意害我’！”
殷沐渊看到冲进白竹林的殷沐离，笑了：“我的好弟弟，你也来了。好，很好！”他身后的那些白衣人，一个个面无表情，眼露凶光，好像一只只猛兽。
“你为什么害我娘，为什么买凶杀了沈伯父还要陷害给父亲？”殷沐离大声质问殷沐渊。
“为什么？沈奕楷是白云飞要杀的，与我无关，我只是要为我娘报仇！”
“你娘？”说话的是殷明德，他们也跌跌撞撞地赶来了，“你娘的死与星月有什么关系，你要害她？”
“原来你根本就忘了，自从你遇到阮星月那个贱人，就完全忘记了我娘。我娘独守空房，卧病在床的时候，你在哪里？她病得那样重，我去找你，你却只顾着去哄阮星月开心，不顾我娘的死活。我娘死的那日，正是你娶阮星月的日子！你叫我怎能不恨你，叫我怎能不恨她！”殷沐渊咆哮着，他的额上青筋突出，眼睛通红。
“我不杀了阮星月，难消我心头之恨！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我娘过世后，你给她草草下葬，对我不管不顾，好像从来没有这个儿子。当时我就发誓要让你也尝尽这苦痛，白云飞早就看出来我对你心怀恨意，他为我从西域买来毒药，我本来想立刻毒死你们，哪知道阮星月却有了身孕。我想，我要让你们的孩子也如我一般没有父亲，没有母亲的疼爱。我一直等到沐离出生，才开始给阮星月下药，我要让她慢慢地死，我要你们也像我那般看着我娘病得越来越重却没有丝毫办法！”
殷沐渊猛地指着殷明德说：“你！四处寻医给阮星月诊治，可惜啊，我那毒药大夫是治不了的。当年，我娘病重的时候，为何不见你如此用心，为什么！”
殷沐渊嘶喊出这句话，他不是在问，他只是在宣泄心中的怒火和他心头多年的恨。
“阮星月终于死了，你看看你那个样子，我都觉得羞愧，不过就是死了一个贱人，你便茶饭不思，连你的小儿子都不过问。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我可怜的弟弟，看到他，我就想起自己，娘已经不在了，爹，对自己不闻不问。我却没有一个哥哥可以安慰我，弟弟是无辜的，我照顾他，开导他，看着他长大。”
他又愤愤地看着殷沐离说：“我对你那么好，现在，你却联合外人来对付我！”
“你对我好？你害了我娘，又害我爹，你那也叫对我好！”殷沐离大声喊。
殷沐渊注意到他身后的那些随从，他自然晓得是谁，突然仰天大笑：“原来，你悄悄养了这么多随从，原来，你不喜欢女子都是假的，只是为了养这些人杀我！”
“你难道没有悄悄养着随从吗？”殷沐渊的身后除了那些妖物，清然山庄里他的那些手下也都拿着刀剑严阵以待，“你还弄了这样许多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
“我养他们？我养他们是为了对付外人，你是为了对付我！”
“你害的是我娘，是我们的爹，他们不是外人！”殷沐离提起剑来，“我今天要你为我娘偿命！”
“好，很好！”殷沐渊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张成鹰爪状，老爹大喊：“当心！”殷沐离已经冲了过去，挥剑向殷沐渊就刺，殷沐渊一闪身躲开了，他的随从一拥而上围攻殷沐离，轻云等人见状也提剑冲上去，一时间刀剑叮咣乱响，人影散乱。
若棘对着殷沐离喊：“殷沐离，你让开！”
“若棘，你不要管，这是我的事！”
“你是不是还是要阻止我复仇？”若棘厉声问殷沐离。
殷沐离一愣，被殷沐渊接连几招逼得后退，殷沐渊阴笑这说：“你这剑法还没有练好就想杀我？”
若棘突然挥刀砍向一个准备从背后攻击殷沐离的人，随后冲入那混战的圈子，一刀一个，轻云赶忙叫他的人都躲开，以免被若棘误伤。
蓝芩突然喊：“殷沐渊！”殷沐渊一闪神，衣袖被殷沐离的剑刺破，伤到了他的胳膊。殷沐渊突然发狠，眼露凶光，不再躲避殷沐离的进攻，开始挥爪向殷沐离进攻，招招指向殷沐离的咽喉，他的指尖发黑，隐隐冒着黑气。
殷沐离被逼得连连后退，蓝芩又喊：“徒儿小心，他那爪子有毒！”
殷沐离一边躲避殷沐渊的进攻，一边想要找空隙刺向殷沐渊，一边在心里想，师父您不说，我也看得出有毒。
若棘砍倒了那些殷沐渊的手下，回过头来想要砍殷沐渊，他却和殷沐离一直缠斗在一起，若棘不想伤到殷沐离，只得在一边看着。
“你可知，他这毒是怎么来的？”这紧张的时刻，蓝芩突然开始话起家常，她问白菡冰，“你可知你们为何一直没有子嗣？”
好容易才走到这里的白菡冰已经累瘫在地，听蓝芩这样问，她摇了摇头。殷沐渊听到了蓝芩的话，对殷沐离的攻击更紧，脸上越发凶狠。
“你看看他那手，你再看看那些穿白衣的人。”蓝芩继续对白菡冰循循善诱，白菡冰依言看了，却看不出什么。
蓝芩笑了：“那些白衣人都是饮了毒液，浸在毒液中的，已经人性尽失，不能算为人了。”
老爹诧异地看着蓝芩，像是在问，你怎得知道？
“这样恶毒的邪术，习武之人，有心之人都会知道一些的。”蓝芩这算是回答了老爹。
“你那夫君倒是没有饮那毒液，看起来，只是长期将手浸于其中，平时到还好，他若是一发狠，破了别人一点肌肤，那人便会身中剧毒。”
白菡冰不解地问：“那与我们没有子嗣有和关系？”
“他那毒液虽只是浸了手，却也随着手进了全身，恐怕，不只是你，他和谁，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吧。”
蓝芩说完，看着殷沐渊。
白菡冰原本爬山就已经累得脑子里面嗡嗡响，此时更是一片空白，她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蓝芩，又看着殷沐渊。
殷沐渊大喊一声“进攻”，就向蓝芩这边冲过来，随着他的喊声，那些白衣人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向众人扑去。
他们的手中并没有兵器，只是个个将手张成爪状，人人都知道，这一爪下去的后果，尤其是老爹和绯红，他们都看到过阿泽的惨状。
若棘立刻挥刀就砍，接连砍倒几个。绯红甩出好几枚毒镖，击中了几个白衣人的眉心，可他们依旧向前跑了几步才倒下，其他白衣人就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继续进攻。
这剩下的人非老则弱，沈弈秋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却还记得拉住白瀚宸，白瀚宸拿出随身的配剑要冲上去，却被沈弈秋紧紧拉住衣襟。
老爹要护着这些人，挥剑拦阻白衣人，却仅能刺破他们的肌肤，伤不到要害，他们依旧一步步向前，老爹不敢贸然进击，被逼得连连后退。
突然，轻无冲到一个白衣人的面前喊：“哥哥！”那被她唤作“哥哥”的人却面无表情，挥爪就要伸向轻无的咽喉，被若棘一刀从背后砍倒在地。
轻无把他抱起来，哭着喊：“哥哥～”轻无的哥哥此时眼睛清亮了，他看着轻无，笑着说：“轻无……”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个黑影跃下，一剑刺向一个白衣人的头顶。
枯狼带着黑沼泽的人赶到了。
殷沐渊摆脱殷沐离的纠缠，冲向若棘，老爹大喊一声：“若棘，小心～”若棘一回头，就看到殷沐渊的毒爪划过老爹的咽喉，老爹瞬间倒地。绯红哭着喊：“老爹～”
老爹看着若棘，对她说：“若棘，你不要恨我。”若棘点了头，他才对着绯红微微一笑，安详地去了，绯红的哭声响彻了白竹林，响彻了整个青龙山。
枯狼和殷沐离一起向殷沐渊进攻，殷沐渊在竹林间来回穿梭，丝毫没有被伤到。
若棘呆立在老爹身边，想起老爹对她说的话……
那天绯红离开木屋，留下老爹和若棘。
老爹沉默半晌，说：“若棘，当年，正是我们黑沼泽的杀手奉命杀害了你爹娘，接收任务和前去打探消息的都是我，我见过你娘抱着你。所以，绯红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会报仇的。那次执行任务的弟兄们一个个都死于非命，看来，是有人要借此铲平黑沼泽。”
老爹停顿了一会，接着说：“若棘，黑沼泽的人杀人无数，死有余辜，只是阿泽向来没有害人，却惨死于妖物之手，你要恨就恨我吧，你要牢记复仇，为你爹你娘还有阿泽。”
若棘听完老爹的话，一直没有出声，原来老爹什么都知道，却从来没有说，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是为什么，老爹只是为了能让黑沼泽多一个女杀手吗？
若棘没有恨老爹，却从此不再轻易开口说话，只是牢记了老爹说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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