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先生在酒店里,同老差人商议要替公孙赎枕箱。差人想讨个二三百银子。
此时,公孙已家道中落,哪有这许多银子。马二先生说,我同他是深交,眼睁睁看他有事,不能替他掩下来,这就不成个朋友了。
马二先生打开了行囊,说了亮话,我这里只得一百两银子,还要留两把作盘费到杭州云。抖了包,只挤的出九十二两银子来,一厘也不得多。
差人有些感动,又想一想,出了个主意,把双红这丫头,做了身价一百两,合着现有的九十多两,凑数二百即可。
当下说定了,差人假作去会宦成,去了半日,回到文海楼,见了马二先生。在马二先生面前,又自导自演一番,骗了九十二两现银,还了借贷吃用,衙门使费,仅剩余十几两,打发了宦成。
公孙知道此事后,大惊,倒身拜了四拜。请马二先生坐在书房,走进内室,把这些话说与鲁小姐。鲁小姐道,像这样的才是斯文骨肉朋友,有意气,有肝胆,相与这样正人君子,也不枉了。像我娄家表叔结交了多少人,一个个出乖露丑,真是无法相提并论。
马二先生离了公孙家,上了船,一路赶往去西湖。这西湖有是天下第一个真山真水的景致。且不说那灵隐的幽深,天竺的清雅,只这出了钱塘门,过圣因寺,上了苏堤,中间是金沙港,转过去就望见雷峰塔。
真乃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一处是金粉楼台,一处是竹篱茅舍,一是处桃柳争妍,一处是桑麻遍野。那些卖酒的表帘高扬,卖茶的红炭满炉,士女游人,络绎不绝,真不数“三十六家花酒店,七十二座管弦楼”。
马二先生独自一人,带了几个钱,步出钱唐门,在茶亭里吃了几碗茶,到西湖沿上牌楼跟前坐下。望着湖沿上接连着几个酒店,鸡鸭鱼肉一溜挂着,冒着馋人的香气。马二没钱买了吃,喉咙里咽唾沫,只得走进一个面店,吃了一碗面。肚里不饱,又走到隔壁吃了碗茶,方觉有些滋味。
出来过了雷峰,远远望见,高高下下,许多房子,盖着琉璃瓦,曲曲折折,无数的朱红栏杆。马二走到跟前,见到一个极高的山门,一个直匾,金字,写着XXXX寺,山门旁边一个小门。马二走了进去。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客,成群结队,里里外外,来往不绝,都穿的是锦绣衣服,风吹起来,身上的香一阵阵的扑人鼻子。
马二先生也倦了,直着脚,跑进清波门,到了下处关门睡了。因为走多了路,在下处睡了一天。
第三天起来,要到城隍庙走走。过了一条热闹的街,抬头向上看,无房子了,是个极高的山岗,一步步上去走到山冈上,左边望望钱塘江,明明白白。再走上些,右边又看得见西湖、雷峰一带,湖心亭都望见,那西湖里打鱼船,一个一个,如小鸭子浮在水面。马二心旷神怡,只管走了上去。
走上一箭多路,又是一座大庙。马二走了庙里,见中间塑一个仙人,左边一个仙鹤,右边塑着一个二十个字的碑。正要上前跪拜,只听背后一人道,若要发财,何不求我。
马二回头一看,门口立着一个人,身长八尺,头戴方巾,身穿茧绸直裰,左手自理着腰里丝绦,右手拄着龙头拐杖,一部大白须,直垂过脐,飘飘有神仙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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