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着一只眼,看向外面:一根一根的树干树枝向后飞去,忽快忽慢。时不时而来的颠簸,让我扶紧竹筐内表面。和妹妹隔空喊话,争相讨论着自己看见了什么,有时风吹散了我们的声音,只留下啊啊。
那是二十七年前,我和妹妹蜷缩坐在一只竹筐里。竹筐架在爸爸的嘉陵摩托后座上,如眼镜架在鼻梁上,两个筐斗落在车后轮的两边。
这天是大年三十,午后,飘着雪花。妈妈给我和妹妹穿上如粽子般的棉袄,又披上刚买的新衣服。沾点胭脂,抹在两人的脸颊上。从上到下,姐妹俩一模一样的。摩托上,竹筐两头,一头投入一个,姐妹俩探头相望,隔着一个后座。听妈妈的话,蜷坐在筐底。爸爸戴上头盔,嘟嘟嘟打着摩托,竹筐里的我们也跟着动了。我们的目的地是老家。
根据摩托车的颠簸和转向,三岁的我记住了从县城到老家的路:只拐一个弯,然后直线,走很远,到老家的大门前。儿时的这段路很长,对遥远的概念,始于“老家”。
咚咚咚开始减速了,离家不远了。车子停了,缓缓地到了。透过竹筐缝隙,我看到了老家的大铁门。爸爸把我俩一个个抱出来,重见天日的欢畅,看见哥哥在贴对联,蹦蹦跳跳跑过去。
玩了一会,突然想妈妈了。想起妈妈还在县城的小家,和刚出生的弟弟,一起过除夕。我想妈妈,开始哇哇大哭。妹妹倒是不哭,大人们都夸“二妮儿真懂事”。我看见她红一块青一块的脸蛋儿,透着点什么,我猜那是忍住的眼泪。
想起临走时问妈妈“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回老家”,妈妈说“回去,人家会把你弟弟抱走,你就见不到弟弟了,妮儿来听话~”。
那一年,是199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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