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株植物

做一株植物

冬日的寒冷就像幕布一样，压得天空低了下去。我住的房屋有点高，穿堂风扫过来，夏天是很凉爽，冬天就冻得慌了。

我把窗户的两扇玻璃门死死拴上，厚厚的窗帘放下来，围得密不透风。一个冬，我都没有看到过太阳升起的样子。

窗台上有月季和绿萝，常常在风中簌簌发抖。枯萎的花朵已经干了，掉落在窗台板上，我也忘了打扫。绿萝的叶片稀疏，又瘦又黄。它们被隔离和遗忘了。

在城市里，行道树都是四季长绿的，人生活其中几乎感受不到季节的明显变化。只是风从凛冽变得温顺，近而变得和煦，让人不得不脱下厚厚的棉衣，穿上了薄薄的夹层。气温回升让身体终于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喔，春天来了!

我揭开窗帘，打开窗户，看到月季花从根部重新生出三个枝条，嫩嫩的，胖胖的，比母枝颜色更清浅。每个新枝上又长出了很多旁枝，枝头上都顶着花骨朵儿。有的还很羞涩的抱紧，有的已经咧开了嘴，露出里面的彩色花瓣。

绿萝也变得肥厚，油绿油绿的，长满花盆，扑到阳台上来了。

孩子的家庭作业里，有一项要自己种一盆植物。我买了玫瑰、百合、郁金香和紫罗兰的花种子，把空置的花盆，全部撒上。

清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看看花苗出土了没有。

第一颗冒出头来的是玫瑰花的种子。叶片很单薄，根茎很细。就像是一个廋弱的身子顶着一个大大的脑袋。

接着几天，盆里都相继长出了新苗。于是，窗外有了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我再也舍不得拉下窗帘了。

我的房间正当阳。清早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金灿灿的，照在被子、脸、衣服上。我在阳光亲昵的爱抚中自然醒来。身体暖暖的，心暖暖的。

久违的阳光，就这样穿透了冬日的雾霭和厚重，让人感受到难能可贵的慵懒和轻松。

春天唤醒了土地里植物的记忆，带来了自然的气息。在不知不觉中，我也把自己当做一株植物，在季节里顺风顺水的生长起来。

把过多动物性的烦躁和欲望，抛到一边。城市的水泥城堡，灭了我从乡土里带出来的大自然属性，我就像一具只知吃喝拉撒睡的行走肉体。

很怀念在农村里与土地植物为伴的日子。一株植物，与世无争，按着自然的节律，发芽、开花、结果。总是不慌不忙，不畏风雨，不惧朝夕。从不主动，也不慌张。一切都等到瓜自己熟，蒂自己落，种子自己钻进泥土里。

只有在春天来临的时候，羡慕着万物复苏，才想起自己也可以做一株植物。

学着放慢脚步，在阳光充足的清晨，一觉睡到自然醒，伸伸懒腰，和温暖的阳光碰个满怀。或者在明晃晃的午后，在阳台上，泡一杯茶，捧一本书，静静的，把自己变成一株婷婷的植物。

等风来，慢慢生长，慢慢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