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点该多好》

鲜血，烟雾，扭曲的车头，破碎的车窗。

是车祸的现场，男人背上的女人奄奄一息，头发凌乱的黏贴在脸上，血迹模糊。

男人在奔跑，急促的呼吸声加重了这夜的危机，而深夜的公路上看不到一辆来往的车。

男人在为争吵后悔。

“不该吵，不该和你吵的，亲爱的，你要坚持住！”

男人还在奔跑。

“好困啊…”女人在男人的背上发出微弱的气息。

“不要睡！不能睡！”，男人哀求着。

“我好像每天都是这样等你回家的，很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是我不好，我该早一点…”，男人哽咽了，为这不长的一句话，深深地换了一口气，“该早一点回家，你不要睡！”

男人想起婚后的这一年，下班后为各种应酬陪笑喝酒，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而卧室的床头，妻子总是留一盏昏黄的灯，妻子熟睡了。

他看到下班回家后两人在厨房忙碌着晚饭，一起洗碗、散步、看夜间剧，在沙发上拥抱着入睡。他站在卧室门前，在妻子留的那盏昏黄的灯里，他这样看到。

男人还在奔跑。

“新房的装潢都听你的吧，我好困，头也好痛，不想管了…”

是十分钟前的争吵。男人攒够了钱，为几年来的出租房画上了句号，在离海最近的地方买了属于他们的房，这该是多么激动又幸福的事，却为房间的布置装潢，两人大吵。

“等你好起来，怎样布置都听你的，你不要睡！”，男人在忏悔，假若他先一步退让，假若他早一点妥协。假若没有这次争吵，那现在他们应该在离家不远的路上了。

而男人没有一刻停下，他还在拼命奔跑。

“还好，你答应我的旅行，已经做到了…”，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弱了。

“还有很多！还有很多要和你一起去的地方，等你好起来，我们马上就走，我答应你！” 男人就要没有力气，他感到无助，无助到哭泣，无助到愤怒，他吼叫着。

是在旅行回来的路上。男人答应妻子的旅行，在一次又一次的拖延后，终于实现了，他们开车去了很多地方，处处都是天堂。他们赶着夜路，却也向着天堂。

漆黑的夜里，就连明亮的月也没有探清前方的路，而男人还在奔跑。

光，是光，是希望，越来越亮！男人已经无力再招手，他站到那光前……

手术室前的灯还发着鲜红的光，男人瘫坐在门前，焦急的等待，他交叉着双手，代替无力的双腿在胸前徘徊。

有医生从门内出来。

“对不起…，如果，再来早一点，早一点的话…”，医生感到遗憾。

男人跪倒在地上，他终于没有了一丝力气，脑袋低垂着，流不出泪，叫不出声来。

“是啊，早一点，要是早一点，该多好啊…”，男人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