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片段

生活总是比小说还要精彩，只是太破碎了。有时抓住了一点精彩的片段，往往会兴奋好半天。

我在湖边栈道上散步时遇到一位老太太，小小的，满头银发，步子已不太稳了。旁边和身后一大帮子应该是她的家人后辈，身边看年纪是她孙女的姑娘一直在向里拉她，因为她执意要从边上走，走得离湖很近。步行道是用整齐的木板搭建的，完全悬空，一边伸向湖面，没有任何护栏。我每次走时都小心翼翼的，明知不会掉进水里，但心中仍总是担心着。

孙女多次把老太太从太靠近水边的地方拉回来，表情很有些不满，嘴都要撅起来了，那表情让我想到，如果拉着的不是这么年长的长辈，闪失不得，她一定会故意一松手让她掉下去的，变成落汤鸡狠狠吸取教训。而那老太太也十分不满，多次都竭力挣开孙女的手臂非要往边上走。孙女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别那么靠近，会掉下去的！”后面年龄大的男人也开口了，看样子是儿子，“中间那么宽，又没人，不能走中间吗！”老太太马上转过头去，那股子灵活劲儿吓了我一跳，差点就掉水里了。老太太想抬手指，手臂却被孙女一直拉着，但那抬手的架势已做出来了，口气十分强硬，“规定就是走右边，靠右行走知不知道！”霎时间连鸟叫都停止了，整个世界都被这股气势所慑，我也不自觉地就靠到了右边。老太太转过身，气呼呼地一个人往前走，孙女马上跟过去，小跑两步再次拉住了老太太的手臂。后面一大帮的家人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默默无言跟上去，但明显队伍比先前更长了，都尽量贴着步道的最右边走，谁也没有担心会掉下去，似乎旁边不是荡漾的碧绿水面而是一片宽广的草甸，让人不由自主去靠近。

我完全呆住了。“靠右行走”，从小就被这么教育着，也只在小时候会认真去遵行，长大后这么些年来，只有随心所欲了，就像从小接受的很多规则一样，哪一个不是被我散漫地或忘或记呢。一个规则竟然能从小遵守到老，这是多么坚强的意志啊，有这种意志还有什么做不到呢。难怪我只能在起点处徘徊又盘旋，永远也到不了高处，就这样的散漫态度，这不是当然的吗。

真是震撼的一课。我虽然没有自信能坚持一生，但“取法其上得其中”，只要能比过去自律一点，也已是学到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