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二狗子,名字是主人起的,别人都是生肖属狗,而我本身就是一天狗,一条鲜活的狗。在农村起这名一点不怪,村中的人叫这种名儿的都不在少数,更别说我这条不如人的狗了。 据我妈后来跟我闲汪时聊过我的出生,记得当时天刚蒙蒙亮,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雾气,凉气传到身着一身铁包金狗皮大衣的母亲身上,冻得我妈立马打个激灵,哈出少许白腾腾的热气,随着飘散这股气不带一丝残余的温热。说时迟那时快,我和我余下的四姐妹一股脑从娘肚子里滚落出来,这时的我们只是匆匆用身体感知了自己的亲娘一下,便被顺道赶来的主人带走了我娘其余的四个孩子。大抵因为她们都是雌性动物而只有我一个带把儿的,我自然而然成为了那群狗仔队内唯一的幸运儿,被重男轻女的婆家剥夺了我其余四姐妹留在家中与母亲欢聚一堂的狗伦快乐与权力,谁叫我们是狗娘养的呢?命哪里有那么金贵了?“宁为太平犬 ,莫作乱离人”,话虽如此,但那是人类为了自己的悲惨生活所做的比喻,于我们狗而言,并无一点情感血缘关系,甚至我还能从主人恨恨地骂我们是狗娘养的东西这句话里听出点别的意味来,总感觉我们天生下贱,低人一等。这么一想,其实也对。狗哪有将自身划拨出动物圈或者说至少是高级动物的人类高贵呀,但这歪理儿只我一人心知,并无半点外传,我怕万一哪天连自己伙儿都吃的人破译了狗语后,听到我内心深处的满腔怨愤与不平会把我也吃了。虽说狗肉上不了台面,但私下里听人说狗的时候,每当提到狗肉这个词儿,围成一圈儿的人十个里倒有七八个暗咽口水,更有甚者会肆无忌惮谈论如何屠狗褪皮炖狗肉,至于余下的一二人也是虽不敢尝,但心向往之。他们之间怕也只是一丝薄面的区别罢了,于我们而言有何异同?没办法,谁叫我们衣来褪毛,饭来张口,完全一副仰人鼻息的嘴脸,有时我会在心里暗骂我们自己真不争气,做什么不好,非得给人当狗,看人嘴脸吃饭,做狼多好啊!不过这话要是传进狗圈里去,他们这些早已丧失狗格权的家伙们不得把我弄死才怪,在他们来看,我是不折不扣的叛徒一枚,无需鉴定;于我而言,他们又何尝不是一群可悲的无智之狗,任人欺凌摆布。俗话说,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在人屋檐下,给人看好门,尽力做一只合格的看门狗,似乎成了我理所应当、义不容辞的本分了,没准在我出生那一刻我的狗生和角色定位就已注定好了,更有甚者在我怀居娘胎时一切就已注定,又或者是我身为畜生的锅。生而为狗对不起,对此我也只能是深深地慨叹自怜,感叹人狗殊途,天意弄狗啊。
据我娘后来断续回忆,这种一生完狗仔后小仔儿们就被带走的情形数不胜数,多数是凶多吉少,被人无情抛弃、处死。如果运气稍好点,也只是换了一处穷家而已。人类净捡好事好话往自己脸上贴,说自己是万物灵长啦,最有良心重情义啦。都是bastard,都是骗狗的胡话,属实气愤难当,不然我也不会狂飙脏话,还TM都是英语,有时想想,身为一只汪,恨意难消时骂骂这些真正不如猪狗的人还是很舒服的,至少不会憋的难受,我真是一只顶尖聪明的狗。
我娘说她有一次尾随一家的男主人后面,亲眼目睹小崽子被摔死的惨剧发生。还有一次是见到约莫四五只小崽儿被集体打包在一个塑料袋内扔下山崖,结果可想而知。人们都说畜生不懂感情,其实是他们不懂畜生,所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畜生通人性,人去不懂畜生,孰优孰劣,无需赘言,但更多的人听到类似的话时会夹带嘲讽、连枪带帮,说是畜生也配得上同情和怜悯?给口饭吃,有条活路就已是莫大的天恩了,一副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面孔。说这话时,我娘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来,似有一种兔死狗烹的默然悲凉在其中。但若仔细瞧去,她的眼神中除了透露出无限的凄然外,分明有残余的警觉参杂其中。于是我娘趁我漫思愣神的闲余,一个狗刨把我搂进怀里抱的更紧了,我也顺势一躺,在母亲肚皮上肆意玩耍,在母亲的肚皮上变着花样地击鼓,变着花样地吃奶,玩累了就去睡觉,睡醒了就去饱餐一顿,然后继续一个人玩乐,根本不去想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风雨如晦,管它呢,反正天塌了,都有我妈顶着,再说了,身为一只儿狗,我怕过谁?怕是个什么鸟蛋玩意儿,滚一边去。或许是只剩我一个的缘故。母亲对我看护得很紧,生怕唯一的我出什么差漏,留母亲孤单一只在主人家看门讨生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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