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寂静无声,久违的阳光挥洒在稀稀落落的街道上,感受不到一片余温。
“喂?”手机突然响起,我犹犹豫豫接起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我,林霄。”熟悉的声音,是他,他回来了。半年前,他作为登山社团一员参加攀爬昆仑山,却不幸遭到了雪崩,但是没有任何痕迹,莫名其妙失踪了,我们同在一所大学,当时全校为他举行了追悼会,他是我的对象,对我很好,至今都无法想象他竟这样离去,我甚至不相信他会走了,我知道他一定没有走,一定就在我身边。
“好久不见,黎霜。”他一直向着我微笑,久久伫立,凝视着我。
刚走近,想伸手去拥抱他,却突然――
“林霄!”一声惊叫,我一个激灵,颤抖了几番,醒了过来。
“小霜,”哥哥走过来,“又做噩梦了?”
“哥,林宵没有死,你相信我…”我一个人絮絮叨叨,“我明明看见他了…”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不能释怀呢?”哥哥安抚着我的情绪,“听我一句劝,放下吧,找个喜欢自己,对自己好的人,一定很快能走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我身边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发生了,你还记得我前几天说我梦到了教授上课的情景吗?结果真的发生了。”
“这只能说明你以前经历过,我可怜的妹妹,你不要相信什么梦,好吗?你需要理智,你看看你,自从半年前他走了之后,你就变成这般模样,一天到晚叨叨他,再看看你这次成绩,惨不忍睹,你别忘了,你快大四了,还不珍惜珍惜校园生活,等工作以后你就遗憾吧。”哥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敲了敲我脑袋,随后上班去了。
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一场地震,父母为了救我们,走了,哥哥比我大八岁,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哥哥叫做黎夏,与朋友一起创立设计公司,每天早出晚归。
也许哥哥说得对,我早该走出来了,每天哭哭啼啼不像话。这是我半年以来第一次梦到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满血复活,立刻爬起来,恢复理智,冲着自己喊了一句:“It is time to work,don't stop,girl.”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天,我在看书自习,备考英语八级,手机关了几天,当我打开手机,一堆未接来电和短信,“你在干嘛?”“怎么不接电话?”是我大学的几个室友。
点开我们的室友群,她们立刻和我视频起来,“你很不像话哎,黎霜!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快说,去哪里鬼混了?!”
刚上来就被一群人抨击,“哪有?我只是突然能量满满,就开始改过自新,好好学习了,你看看我,又变回来那个阳光灿烂的黎小霜啦。”
聊着聊着,就到了晚上,从咖啡店回来,路上行人匆匆,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围巾里,赶紧跑回家,还是家里暖和,炖了一碗面,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砰――”步行街上车水马龙,一声巨响吸引了路人围观,两辆自行车相碰,车上的人摔倒在地,但看不清他们的脸…
一个昏迷不醒,头破血流,看样子是撞到了脑袋,另一个还好,只是坐在地上,颤巍巍地在路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时,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我晕乎乎地坐起来,我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快十点了,我哥怎么还没有回来?我打着他的电话,却无法接通,不应该啊,他要是加班,一定会跟我说的。
越发觉得不对劲,我赶紧换上了衣服,往外面跑去,打算去他的工作室看看,路过步行街,却没想到看到了…
焦急的我往前走着,一切都安然无恙,就在我等红绿灯的时候,面前一辆自行车飞奔而去,这并不奇怪,可是,当我过马路时,突然“砰”一声巨响,往后一看,两辆自行车相撞,等等,不对,似曾相识,我立马调头回去看,挤进人群,坐着的是我哥,另一个昏迷不醒。
我扶起哥哥,他看上去似乎有点脑震荡,我喊着他:“黎夏?”他还不太清醒,意识模糊,这时,110,120都来了,警察勘察了现场,急救的医生说我哥睡一觉就好了,这显然是一场意外,扶着我哥跟警察去警察局解决了一番,随后又打车回了家。他倒头就睡,我也就回自己房间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离奇,难道我真的可以通过梦境预言吗?我没有认识若兮(室友之一)之前,我就知道她的长相;教授上课时的板书我早就梦到过;这次的事故我也在梦中梦到了…难道是巧合?如果真的是预言,说明林霄一定活着。
新学期,新气象,空气弥漫着大地回春的暖味,我拎着行李箱,坐着前往南京的火车回学校。
“若兮,晴好,”我回到寝室里,跟她们打招呼,“寒假去哪儿疯了?”
“姐妹们,我要跟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晴好永远都是这样喳喳呼呼,大大咧咧地说着,“我交了个男朋友!”
“真的?谁啊?”顿时八卦起来。
晴好寒假回到大连的老家,在烧烤店吃着海鲜,没想到碰到了高中暗恋的男生,他在本地上了大学,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没想到就趁热打铁,在了一起。
“你这不及时交代,得罚!”我提议道,“我们得宰你一顿。”
“好好好,今天的晚饭我请了!”晴好倒是没有计较,一口答应。
晚饭是在学校门口的麻辣烫店,外面还是凉风习习,店内热气腾腾,我们仨坐在里面不顾形象,狼吞虎咽。
“小霜,”一个男生突然喊着我,“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旁边两个闺蜜四目一对,“你们俩聊啊,我们先回去了。”
赵厉岩,计算机系的学长,他一直都在追我,可是最终我都拒绝了,我常说,对不起,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林霄学长。
“你看上去好多了,”厉岩笑道,他永远都是这样善解人意,“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开心的事吗?”
“厉岩学长,我想,我应该放下他了,”我和他相识一笑,“可是,对不起,我还是…”
“没有关系,放下他是第一步吧。”厉岩和我漫不经心地聊着,很多次我都发自内心得大笑着,是啊,想通了,释怀了,重新开始了。
出租车上,若兮掏钱包付了钱,然后下了车,隐隐约约看到她的手机丢在车上,我拼命喊道,她却自顾自地下了车。
又是一场梦,晴好问我刚刚喊着若兮的名字是怎么回事,我理了理思绪:“我刚刚梦到若兮手机丢了。”
“对了,我怎么睡着了?”我一脸懵逼。
“你吃完午饭就回来午休了,你看看,现在一点半了,下午两点咱们还有选修课,”晴好不厌其烦地说道,“你这一回来,先是拼命学习,接着胡言乱语,你咋了?”
“若兮呢?”
“她吃完饭就出去了,说是去移动营业厅办点事。”
“那她应该是打车去的吧?”我突然感觉不对,匆匆忙忙起来。
“我回来了!”我刚准备出门,若兮先推开了门,“咦,小霜,你干嘛去?”
“你快看看你手机还在不在?”
她翻了翻包,再摸了摸口袋,“糟糕,我好像落在出租车上了!”
晴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又跟若兮说:“刚刚小霜说她梦到你丢了手机…”
“哈哈哈,会预言啊,”若兮觉得晴好在开玩笑,随后摆摆手,“没关系,我打个电话给我手机,司机应该会听到。”
“小霜,要是你真的会预言,快帮我看看这次彩票的中奖号码是多少?”晴好质疑着,我无语地摇摇头,然后拍了拍她的肩,随后背着包去教室。
选修课上的是历史,教授在上面自我陶醉,一群人在底下窃窃私语,我倒是认真听着,忽然有个人拍了拍我,咦?赵厉岩?我小声问道,“学长,你怎么在这?”
“我们大四又没有你们忙,就过来听听。”
他也小心翼翼地说着。
很快下了课,他突然拉起我的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走,带你去打篮球。”
篮球场上,他一个快步,胯下运球,直接上篮,球进了,行如流水,我不知不觉中,却又想起了林霄,他带我打篮球,记得我说我想扣篮,他抱起我,我一跃,篮球投进,当时所有人为我们欢呼,他抱着我,篮球轻轻落在脚边,就感觉整个世界里都是他。
“想什么呢?”厉岩满头大汗,向我跑来,把篮球传给我,“你来试试。”
举着篮球,向筐扔去,却没想到是三不沾,他扶着我的手,认真地说:“姿势要对,看准白色方框,再向筐里投。”
果然,投进了,我们玩得不亦乐乎,他把水递给我,我不停地说着谢谢。
“我在想,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放弃,当时看到你跟林霄在一起,我很难过,但是我看到你很幸福,每次他登山前,他都会给我发一条短信,说,如果他没有回来,请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这时,他又从包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我昨天晚上回寝室大扫除时,发现的一封信,是他写的。”
我颤巍巍地接着那封信,强忍泪水。
亲爱的,可爱的,最爱的黎霜: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了,我之所以没有把这封信直接给你,是怕你提前偷看,你这个小鬼,最喜欢赖皮了,所以我就把信藏在厉岩的寝室里,厉岩是我最好的兄弟,虽然说也是情敌,但是我们都是愿意牺牲一切去保护你的人。
霜,你是个特别的女孩,你有时会理智得像个疯子,也会开心得像个傻瓜,你需要人照顾和陪伴,不然你就会把房间弄得一团糟,说着事情却没人帮你理思路,出门不是忘带东西就是丢三落四,所以,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天冷要加衣,下雨要带伞,难过的时候吃糖,不要总逞强,走路不要玩手机,要看路,知道吗?
真希望能够照顾你一辈子,可是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挑战,我答应你,下辈子一定不会随随便便就走,我一定陪在你身边,安安稳稳地过着属于我们俩的幸福日子。
厉岩很好,相信他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爱你,霜。
属于你的林霄
泪水早已落下,打湿了信纸,厉岩学长轻轻拍着我的肩,想让我的情绪稳定下来。
“Everybody trust me!”我一大清早就喊道,“绝对有事要发生。”
“小霜,你一定是疲劳过多了,什么自杀案,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可以预言?”晴好缓缓起身,揉揉眼睛,“别自己吓自己啊。”
“我感觉我们有必要请个心理医生给你好好看看。”若兮建议道。
“我真的没有开玩笑!”我气得走出了寝室。
食堂里,厉岩学长也在,他关切道:“怎么黑眼圈那么重?没有休息好吗?”
于是我把我做梦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昨天晚上梦到在学校附近有人自杀?”他倒是很严肃。
“是的,不过你要相信我,就算没有发生,我也建议这几天警戒一下。”
他二话不说,立刻打了个电话,好像是他在警察局工作的朋友。
“你不害怕是我想入非非吗?”
“就算是又如何,只要是你想的,我就支持你,”他一如既往地温柔,“再说了,学校附近本来治安就有问题。”
吃过早饭,晴好拉着我,神神秘秘,我一头雾水,“你想干嘛?”
“今天早上没有课,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她一副关切的样子。
“晴好,我真的没有病…”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她推着我,硬是拉到了医院精神科。
“你好,医生,这就是我给你介绍的黎霜,”两个人握了握手,随后耳语了几句,“你们先聊,我去外面等你啊,小霜。”
“你认为你能够通过梦境预言?”
“嗯,没错。”
“听朋友说了你的故事,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以前很多人都来说过梦境的事,其实,我相信只是你以前经历过这种事情,或者说是幻觉。”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但是事实就是我做了这个梦,它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做那么多不好的梦?”
“嗯?”
“你黑眼圈很重说明你不是熬夜就是睡眠质量不高,你有心事有压力,这是导致一切事物的根源。”
聊着聊着,一上午就过去了,我感觉绝不是那么简单,不过医生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日日夜夜想着林霄。
我试着不去想,于是开始忙忙碌碌参加考试。春天来去匆匆,温暖的气侯很快就到来,校园里鸟语花香,绿意盎然。
或许是赵厉岩他们照顾我,所以我有缓轻症状,只是那个关于自杀的梦依然会出现,而且越来越清晰,我甚至看到了在哪一所大楼,什么时间,我把我的这些都告诉了厉岩在警察局的朋友,他们虽然质疑,但也颇有几分相信。晴好和若兮倒还是喜欢拿这件事调侃我:怎么我梦到的这件事还没有发生。
但是,事情还是如我所料…
在我梦到发生这件事的一周之后,学校附近的一所大楼里,有人自杀了,而且那所大楼正是我梦到的地方,而那个人是我们学校的中文系教授,他之所以自杀,是因为他饱受毒品摧残,在他的家里发现了大量毒品,其实他五天前就选择了自杀,只是因为一人独居,所以无人发现,直到查电表的人敲他的门,无人回应,才发现了他的尸体,当时,他口吐白沫,双眼无光,早已停止呼吸,也难怪几日不见教授人影。
这件事情虽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上了报,并一下子火了起来,有几个狗仔偷拍我,并把照片登上了报纸。
正当我在图书馆看着书,几个人议论纷纷,“这不就是那个预言的黎霜吗?”“说不定她能梦到试卷题目…”
厉岩学长跟我聊天,他说:“如今那么多人认识了你,不光学校的人,还有整个南京的人,你现在可以说是名声大噪。”
“你现在可别调侃我了,你看看这报纸上写的,不仅写我以前梦到的事,还把我说得跟个超人一样。”我一脸苦恼。
“也怪我,都是我那个警察局的朋友,知道这些事之后,就写了你的故事……”
在沸沸扬扬之中,我也静下心来,先是过了英语八级考试,接着是预言了很多事。比如说,晴好的狗丢了,我梦到在湖附近,果然不出所料;我预感到会发生车祸,提前刹了车,才避免一场意外…
在喧嚣和平静交错的日子,酷暑来临,花开花落,绿树成荫,大街小巷,人山人海。
我戴着帽子,害怕又被人围观,这时我收到一封信,里面是一张去纽约的机票,接着是哥哥打来电话,“小霜,我想你应该出去散散心,更何况,我相信这个地方你有必要去。”
容不得我询问,哥哥就挂了电话,机票上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钟,我很快回学校收拾了行李,前往机场。
纽约也正处于夏季,偶尔会有海风卷席而来,天很蓝,碧空如洗,我坐在街旁,望着远处的自由女神像。
“是我,林霄。”我还没有开口,手机那边就先响起了声音,“你向你的后面看。”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有嗔怪,有激动,更多的是惊喜。
缓缓地,我望见一个熟悉的他向我走来,我想开口,却哑口无言,他轻轻抱着我:“好久不见,黎霜。”
平静下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后来被送到纽约治疗,一个月之前才醒来,他先打电话给了我哥,想给我个惊喜。
“我曾梦到过我们会重逢,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我静静地靠在他身边,耳边是风的吹拂。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我爱你,黎霜。”他紧紧抓着我的双手,面朝蓝天,阳光明媚,重逢得刚刚好。
还好,你没走,我也正等着你。
只有在你的陪伴下,我才能无忧无虑,做最真实的自己。
我爱你,林霄,正如你爱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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