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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人间草木》:爱我所爱,活在当下;天地万物,无不有情。
——北十三思
很久以前,我曾在微读领到过一本汪曾祺的《人间草木》的赠书。每本电子书领取到手以后,我总是会翻上一翻的,但是一旦将书放在自己的电子书架上了,便总是想着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来慢慢看吧,便会一直放置在那,故而很多的书籍我并没有继续读完。若不是此次十一月朋友们邀在一起共读同一本书,我竟是想不起自己也是有那本电子书的。
一.人间草木篇
《人间草木》是汪曾祺先生的一本散文集。很多人说他的文字如流动的溪水般干净,潺潺悦心,他的笔端将山川秀木、一花一草都赋予了生命力。他将平凡人世间的千姿百态,民俗风情都尽情呈现出来其美好的一面。恰尤如苏轼所言,尤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文理自然,姿态横生。
我辈抱膝闲看汪老的《人间草木》,看得似乎是书中所写一幅幅展现出来的山水画卷,表面看其中尽是花草树木、花鸟虫鱼、市井生活的自然,实则是汪老所坚守一生的人生态度,他对生活投入了无限的热爱,对天地万物都抱以真情,以赤子之心相待。
“琴棋书画诗酒花”清雅格调以外,一餐一饭,一饮一食,以及时代更迭留下的痕迹,皆是尽收他笔下。灵魂有趣的人总是能在生活其细节微末处寻找到无穷的美。这大概便是古代那些哲人所说的:生活,无处不在,道法自然,天地无限,万物背后,皆有乐趣,自得其乐。一草一木,花鸟走兽,山水风景,无不可见于笔端,无不是生活。
汪老的文字读来若流水般清新抚慰着人心中的浮躁, 其间展现的朴与净的魅力,令人回味无穷。 汪老总能将人间故事于平淡之中见引人入胜的趣味来,清新淡雅而不失其味。他写采果食豆、煮饭烹调之乐,品尝美食之味。他将最平凡的人、事写得有趣生动, 将最平常的景、物写得诗意,将人心中对人生的那一份从容淡泊的态度,以看似简单平凡、朴实无华的语言,排列组合起来行文却是格外芬芳动人,于细碎时光里捻出一种安宁闲适来。
一道菜,若淡极,就显乏味而单调;一幅画,若淡极,就显冷清而萧条。张爱玲说:美,葱绿则要配桃红。张爱玲是浓墨重彩的油画,她是在与世疏离中跳着自己激扬亢奋的舞蹈。
而汪曾祺说:美,多少要包含一点偶然。汪曾祺则是淡墨闲静,白描写意的中国画。于一派平淡恬静之下,他将生活娓娓道来,于人间清欢里始终坚持着心底的热爱。
其实,在写作上,汪曾祺和张爱玲二人乃是异曲同工。
所以,汪老的文字之美,亦非偶然所成, 一个人若是没有一颗永远真诚热爱生活的心,是无法将自然恬淡的人间草木,以及芸芸众生的平凡生活写得那么真实又动人,如一簇簇静静开放的花木,从安静中透出热闹闹的美丽繁华来。
我读“人间草木”,感受是书中重点在于“人 ”。联想到曹公雪芹,亦曾那样写,他写到黛玉本是一株仙草,宝玉闻听丫头说晴雯乃是芙蓉所化,而湘云醉卧于芍药花丛那一幕,则更是美不胜收。写物衬人,以物喻人,是写作者的一种相当高明的写法。
特别是以草木来拟人喻人,这其中也是有些说道的。在我幼时也曾听闻长辈言道:“生长于不同地方或是养殖方式不同的花草树木的性格也是大多不相同的。大凡长在南面或野外的花草树木,虽然看似枝杆纤细而柔弱,却是实则坚硬刚强。反而是生长在北面或家养栽培的花木,虽然外表粗大茂盛,但实则脆弱不堪。
这是因为但凡植物都有一特点,平常处于地形的背阴处,没有受到阳光的充分照射所生长起来的都会比较软弱,这里也包括因过份保护而失去个性的温室绿植。在这一点上植物明显就跟人是一样,阳光则积极向上,阴郁则消沉颓废。而且,生活中越是具有个性的人也是越是顽强而执着。相反,被过份保护的人,内心也会更加脆弱。
此外,《人间草木》还告诉我的是:人生意义不过便在生命的过程中去感知,去体验,生活是美好而富有诗意的,人是平凡而美好的。普通人对于生活,一定要做一个阳光的乐观主义者。
汪老一向热爱自由,内心浪漫而纯粹。他的文字非常贴近自然,非常生活化,但在这些人间草木、花草鱼虫之中,我们处处都看到汪老对生活的无限地热爱,快乐其实很简单,只要人的心更加宽容豁达一点,更加容易满足一点,看上去他仿佛永远都是快乐无忧有趣的一个孩子似的。
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人只感觉得到安然惬意,不会有落寞、痛苦和悲伤的感受。只是在汪老的笔下、心里,他更加着重于生活里的那些平凡的乐趣,将平凡人生中的每一次的幸福点滴感受都贮存起来,去领悟人活着真正的意义,从中去吸收自己所需要的养份,让自己更加强大,尤如一株树木更加茂盛,不再惧怕风雨。
二,散文式小说
双11后,我在网上买了《人间草木》的纸质书。书寄来的日子是这个月16号上午,我兴匆匆地打开了书的包装,仿佛学生时代老师发下新书的劲头儿。
这一次阅读纸书,我从书的最后一辑读起。我先读到的是《小说的散文化》、《论精品意识》这两篇杂文时,前一篇是汪老对于散文式小说提出的观点,后一篇则是汪老对于写作的态度。特别是我看到《精品意识》中黄永玉说,有一只鸟,这只鸟我自己也不知是如何画出来的。因为他在蓝印染布上画了很多很多的鸟,各式各样的鸟……那一刻,我的感慨颇深,他这是画下了多少只鸟。
写作画画是艺术性的东西,而现代人在做这些事却大都是想着卖钱,而没有想着艺术本身的意象。老是弄出凡品,而非精品和神作,正是糟蹋了艺术,白白浪费了时间,这几就好比汪老说的,那是白活了一回子。
我这次看汪老的《人间草木》,似乎看得特别得慢。他的笔下往往只是着眼于寻常末微之物,却也将他对于人生哲理的深刻的思考,将人性中对于人间的一事一物发自肺腑的深厚情感,以及敏锐的洞察力力透于纸上。记得我有一位主编朋友佩奇说过,“读散文总是要比读小说更花费时光和耐心些。”
的确,读散文和小说我的感受有很大不同,就拿《人间草木》来说:每一章集的设计便有编著者的思路和用意,每一句每一词便有着汪老独特的语言风格,看似随便提笔写来,漫不经心,却是字字精妙,毫无赘言。每一集散文若诗画之意,语调淡然,简单几点笔墨,便写出了平凡人间的清欢至味,故是悲喜苦乐,人心冷暖自知,个人自有其源于自身的感受。
至于谈及写作,写散文是我所喜,写小说亦我所爱,而汪老说,将散文小说亦兼容纳于一篇文亦是可也的。仔细看汪老的小说,便像他说的不像平常小说,说成散文却也不是,其间没有太多虚构,虽然小说里的人物大抵有原型可对照,可小说终究也是以虚构为主。
有很多的人物形象,在他小说里有写到,散文里也有写,大致感觉也差不多。曾经有人问他,关于小说结构的态度,他说“随便吧”,他说不喜欢布局严谨,为文无法,信马由缰方才自由。他还说了:“散文诗和小说的分界处只有一道篱笆,并无墙壁。”
如果可以将汪老一生的文字,只用一个字概括,那即是“散”,散而有序,散而有章。他的成名作《受戒》一出世,众人皆惊,原来小说还可以这样写。
汪老说过:“语言不好,小说必然写不好的。”所以,我们写小说的话也就是写语言、写思想,只有先想得好,方才能写得好。一个写作的人的文字语言,便是将他的全部思想、文化、情感给展现出来。
通常常见的小说,更注重情节人物塑造,故事架构,将一个人物其形象、体貌、情感、细节暴露呈现于人前,有血有肉,便是功成。而汪老所说的散文式小说,我理解的应该则以另外一种质感区别于常见小说类型。他将人的情感托于天地万物、无限风光中的,如同人体的肌肉、骨骼内的血脉中,仿佛无从寻找的情节线索,却又继而形成了一个整体的展示方式。
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发感觉“写小说”这东西,是来自于我们对于生活的感受和对事物的判断,甚至于是内心长期积蓄的力量抒发出来的灵魂,而这些是同时更是需要在无数次写作的磨炼中渐渐地磨出来的,便如是李白的“铁杵成针”。
汪老是在六十岁后才开始写小说,而作家王小波也是在他四十岁的时候,辞了职才写起了小说,他们纯粹是因为热爱写小说才写的。王小波说这是他要做的事,而不是他必须做的事。后来,我不论翻开王小波的哪一本小说,便可从那些或深沉或戏谑的文字里,都会隐约浮现出他所创造的那个奇异的国度来,那是他的永恒的精神国度。
记得大神李砍柴老师就非常推祟沈从文、汪曾祺二位名家,他也写过不少关于那二位的文章。李砍柴还说过一句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话,“写文章就是拙中见功夫”。写作更是不能偷懒的事情,也没有捷径可走。而像我这种愚笨的人也就只会反复地使用同一种长时间的“写写写”的笨方法。
对于写小说这件孤独而又漫长的事,我一直都知道我必须耐得住性子,忍受着长期的孤独与寂寞。我还得控制自己的心神,不被浮华世界的五光十色所诱惑。这是需要内心坚定的信念给以不断加持的理想,并且那是一个可能几乎是达不到的伟大的理想。
我将和自己的文字谈上一场终生热恋的爱情,并永远保存着一颗虔诚而谦卑的心,面对着复杂而多变的现实世界。而且,我的理想越是不可能实现,在现实里它就越接近完美。在某些时候,我告诉我自己,有时我所看不到却又能感受到的东西,那就是精神的追求。所以,人的精神是不会遭到束缚的,我愿意为我所热爱的承受各种辛苦,直至最后。
我读《人间草木》:爱我所爱,活在当下;天地万物,无不有情。
原创/北十三思。
特别感谢废柴江湖大师姐,感谢江湖朋友们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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