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之华为其壁,星汉灿烂铺其阶。宇宙之瑞,天地之气,世间之美,若出其里。
西方百鸟宫,灼灼净华。这一日百鸟宫难得清静,凤君躺在软榻上,云霞在他腿间漂浮,如此静谧,又觉得说不出的空虚。
大殿外有脚步声传来,他不睁开眼也知道来的是谁。
凤君勾起唇角,他佯装睡去,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他却似真的睡去了,呼吸匀称得很是惬意。
鼻间微痒,凤君终于耐不住应龙的鬼把戏,他睁开眼,浓密的睫毛轻颤,那人就在眼前,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眯眯的满是情谊。
凤君还未开口,却听应龙道:“可睡醒了?”
凤君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脸倦意道:“没睡醒也被你吵醒了。”
“那甚好。”未待凤君反应,他的手便被应龙牵起,一路驾着祥云便出了百鸟宫。
古树枝丫堆砌成了一座圆形宫殿,凤君看着那建筑,奇怪道:“这是鹊官儿的殿宇。”
应龙笑着眨眼道:“没错。”他说着,又拉起凤君的手向里走。
“喂?”凤君不明所以。
大殿里呈着温暖的金光,鹊官儿化为鸟态躺在一树枝累起的巢上,她睁开眼,看到两人,便笑着向两人招手:“来”
应龙牵着凤君的手道:“你总是说自己无父无母,无根无落,不过我是亲眼看着你降临于世的。”他将凤君牵引到巢前道:“鹊官儿的孩子就要出生了,特意带你来看看,你出生时也是这样,与其他生灵别出无二。”
凤君走上前,只见巢内有一颗蛋,他转头看看应龙,应龙笑道:“你以前也是个蛋。”
“嘟嘟”壳上出现了裂痕,一点一点,一个细小的洞内有了一张小尖嘴。
那蛋上红色的斑点闪着奇异的光芒,整个壳瞬裂。一只雏鸟便叽叽喳喳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应龙惊叹道:“小东西真是英武,有它父亲的雄姿”
凤君奇怪的看着那小雏鸟红色的脚,鹊官儿笑道:“你可是想,这孩子与我长得不同?”
凤君点点头,道:“它不似鹊,却似.....”
“却似个红脚隼仙儿?”鹊官将小东西护在羽下,小东西得了温暖,便舒服的眯起眼睛睡觉,鹊官儿轻声道:“我想你一定会这么说,这孩子确实不是我的,是红脚隼仙儿的。”
凤君讶异道:“红脚隼仙不是在千年前的战役中神魂俱灭了?”
鹊官儿叹道:“是啊,那年他是为了救我的丈夫才死的,这是他的孩子,也是我们的责任。”
出了鹊殿,凤君一路沉默。应龙见他面色有异便问道:“你虽是无父无母无根无源,可我也是如此,你我同命,便是天赐的因缘,以后莫要再觉得自己形单影只。”
凤君摇摇头,拉起应龙的手道:“不,我只是觉得我这个百鸟之主做的太不称职,今日要不是你带我来,我却不知我鸟中大将还有后裔,这本是应由我来照料的。”
应龙微笑道:“你一直觉得身为王,就要高处不胜寒,其实王站在高处,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去一览众生。”他反手握住凤君,又捏了捏他的手道:“还好你遇到了我,以后跟着我,我也是王,会慢慢教你的。”
二人回了百鸟宫,枢机在殿外看到应龙,一团烟雾间便又从彪形大汉变成了风姿少妇:“你可回来了,玄武在殿外等了你好久都不见人”
应龙勾起嘴角,笑得温和:“他来找我可有事?”
枢机掩面道:“你怎么做得人家爸爸,玄武都有孩子了你却都不知去讨杯酒喝。”
应龙好看的眼睛放出奇异的光彩,他转头看着凤君道:“随我去喝杯酒?”
凤君笑着摇摇头道:“我不喜水,下去之后会不自在,倒扫了兴致。”应龙眼中虽有些落寞,但还是自己去了。
枢机看着凤君风轻云淡的表情,便耐不住叫道:“那水中可是有龟离,要是旧情复燃怎么办?你也不长点心。”
凤君摆摆手道:“应龙喜欢孩子,喜欢热闹,可我这殿里除了日日不歇的音乐,却怎么也是热闹不起来的。”他落寞的坐回软榻上,殿内依旧富丽生辉,可却总是少了什么。
他躺在榻上,这几千年来,应龙由游戏人间的纨绔神明变成了温和牵挂众生的神,他光辉,正直,一直不变的是对他的爱,可是凤君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变,应龙给了自己很多,可他却常常细思,自己能给他什么?
百灵鸟飞到殿内,晃着凤君道:“你还在这里睡,这都多久了,应龙还没回来”
凤君恍惚着寻思应龙自上次参加玄武孩子的百年宴,其间便不停的在百鸟宫与外界留恋,他每次回来都是一脸疲惫,凤君不问,他不敢问,只怕问了应龙就不再回来。
“应龙都离开十年了。”百灵鸟眨着大眼睛看着凤君。是啊,他每次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
凤君低着头,眼中有些涩,可还是笑道:“十年对上神来说只是一瞬,你急什么?”
百灵鸟不叫了,因为凤君的面上有了泪水,那是神明的泪水,是凤君不曾有过的。
大殿的门忽然被撞开,进来的是鹰父,凤君赶忙收拾好情绪,却发现鹰父是一脸焦急:“快随我来。”
凤君皱眉问道:“三界出了什么事?”
鹰父道:“是应龙出了事。”
百灵鸟叫道:“凤君,应龙出事了!”
凤君转过头道:“他能出什么事?”
鹰父看着凤君那事不关己的表情,便厉声道:“只是神力耗尽,快魂飞天外了。”
惊风拂过,大殿已空无一人。
应龙虚弱的躺在崖边,他一半人身,一半龙尾搭在海里,他的尾巴无力的任海浪拍打,他已经无力去卷起千层浪。
凤君跑过去,看着应龙那若隐若现的魂气,问道:“怎么会这样?”
鹰父的手中多了一颗蛋,那蛋上有着火红的祥云纹,凤君伸出手,那蛋中有着一股旺盛的力量。
“这里是嘲风,你们的孩子。”
凤君接过蛋,又看着躺在那里的应龙,道:“我们的孩子?”
“他用地之沙海之水做了嘲风,日日夜夜用自己的精气守护,就是为了给它生命。”鹰父看着应龙,叹气道。
“为何?”应龙还躺在那里,而凤君却已知道这些个日日夜夜,为什么应龙总是那么疲惫,又为什么总是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
“凤儿,你不喜欢孩子吗?”
“我无父无母,有了孩子也不知怎么照顾。”
“我也无父无母,可做了好几个孩子的父亲,凤儿,不是得不到的东西我们就不能去给予的。”
“想不想做一下别人的父母?有了我,你还能没个家吗?”
凤君看着应龙,却觉自己一直都是个不懂事的傻子,他怀疑着自己给不了应龙什么,甚至怀疑着应龙会抛弃自己,他给应龙的只有束缚。
应龙的尾巴在水中消失,他抬眸皎洁一笑,可依旧虚弱:“还好我聪明,有灵气而无血肉,嘲风是无法有生命的,我留了你的蛋,还好啊,有你的蛋壳,我的蛋壳在出生后就被鹰父给补天了。”
鹰父睨着眼,道:“才恢复一点,就耍贫。”
凤君将那蛋搂在怀中,他趴在岩石上,与躺在一旁的应龙肩并着肩,问道:“做这么多就为了有个家吗?你本不必做这么多的,你和谁都可以有个家,也不用.....”
“凤儿!”应龙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叫着凤君,凤君抬眸看着他,应龙疲惫的眯着眼睛道:“我生来孤独,只是在那个红霞漫天的崖边遇到了一颗蛋,才发现我不是一条孤独的龙。”
“你我是天生一对,我不想只有我懂什么是不孤独,凤儿,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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