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今年85了,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儿。
离自己距离越远的人我们越是了解,反而身边较亲近的人我们所知甚少。我们可以说出某个企业家的创业历程、某个歌手的花边绯闻、甚至某个演员的出道历程。但是对于自己的家人又了解多少呢,亲属基于我们貌似只是社会属性中的某个角色,但是父母的为人、性格、甚至理想,我们很少有兴趣去关注,因为“我们太忙了。”
17年春节回家,下了大巴的那一刻依旧和往常一样,是奶奶和妈妈在屋子后面的默默等待。奶奶永远是跟在我和妈妈的后面,默默的面带微笑,不说话。进了屋子妈妈会去准备晚饭,奶奶则把一堆的水果摆在我面前。乐呵呵的问我“冷不冷,累不累”。为了让奶奶感受到劳动的成果我会尽量的去吃一些。每次吃的少了,奶奶都会惊讶的问我:“这多好吃阿,你咋就不吃呢!”小时候经常听奶奶说,他们年轻时很少见过大米,水果那就是奢侈品。每家都吃不饱,一家也就一条裤子,只给出门的人穿。当时我还在大脑里幻想过那个画面,一家人在屋子里光着屁股跑,夏天还好,冬天多凉阿!后来知道了那几年被教科书称为“三年自然灾害”,近些年可能觉得自己实在有点不要脸,换了一种说法叫“三年困难时期!”奶奶能活下来估计也是命大,如今看着我们这一代人对这些食物如此的不青睐,对她来讲这可能是种罪恶吧!奶奶的妈妈,我们那里叫做太姥姥,活到了97岁,和奶奶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囤积食物,直到腐烂。无论你给她什么吃的,她都会藏起来,但是由于记忆不好,直到食物腐烂也记不起来吃掉。衣服也是如此,身上永远那么一件,新买的衣服舍不得穿,永远藏在柜子里。年少时饥饿的记忆可能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一生的习惯。
奶奶的生日是腊月29号,所以每年过年的时候也会一并给奶奶过生日。这期间所以的亲属都会过来给奶奶庆祝。有奶奶的几个儿子、一个姑娘,我爷爷的兄弟的后代们。还有一些我爸爸的朋友,他们每次来都会拎着一些礼物,和奶奶简单的说几句,然后就匆匆离开。奶奶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来看望她依旧感到很开心。而这些人对我奶奶并没有感情,不过没关系,因为并不是来看望我奶奶的。 几大家子人,要三卓才能坐下。男人们负责喝酒聊天、女人们负责做饭、我们这一悲儿人则刷着手机。奶奶看着我们盯着手机很开心的样子也过来看,但是因为不识字看不懂。想去厨房帮忙,因为年龄太大,姑姑每次都会好心的说:“你就回屋坐着吧,别干了!”奶奶则悻悻的回到屋子里,坐着看着男人们聊天。吃饭的时候,婶子那一辈儿 会让自己的孙子给奶奶夹菜,因为这会让她觉得孙子很懂事儿,且自己尽到了孝心。然而并没有问奶奶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
过完生日后,大家各自回家。走之前一般都要给奶奶扔一些钱,大概几百快。然后拉着奶奶的说:”老太太,你现在多幸福阿,儿子、姑娘都这么好,你就好好的享福吧!“之后满意的离开。留下我和妈妈还有奶奶收拾一地的啤酒瓶和烟盒。有时我会和爸爸说:“过年,能不能不办,这太闹腾了,况且我妈也太累了!” 爸爸说:”过年么,家家都这样!“ ”是阿,累也就这么几天,也没办法阿“妈妈在一边说。 我内心想的是,为啥别人家那样,我们也得那样,我们不那样,又会怎么样呢,可是没我敢说出来。曾经和一个美丽女孩讨论过孝顺这个话题,我问她:“如果父母十恶不赦,子女也要孝顺么?”可是她马上就生气了,觉得我的这问题才是十恶不赦。然后从此没在理过我,由此可见,有些问题,对某些人就像教条一样神圣,是不可以触犯的。从此我也觉得那个女孩没那么美丽了。
奶奶单独住一个屋子,每次回家我都会和奶奶一起。晚上会和奶奶聊天,问一些关于姑姑、或者其他亲戚的事情。每年的问题都一样,但是奶奶都会说的很多,并且说的很久。有时仔细看着奶奶布满了沟壑一样的皱纹脸,会突然觉得这个老太太很陌生,她年轻时什么样?她曾经有哪些故事?她有理想么?她现在有最想做的事情么? 但是恍惚过后又会明白,这是我奶奶,生了我爸爸。
奶奶有三个儿子,然后最关心奶奶生活的也只有姑姑,只有姑姑每年来看望奶奶的次数最多,而且每次都会拿好多吃的,不过这些吃的大部分都进了我的胃里。这也坚定了我将来要养个女儿的信心,因为儿子实在是太粗糙了。
每次回家我只呆五天左右,离开的时候,奶奶和妈妈会一直送我到看不见大巴影子,并且每次妈妈每次都会落泪,奶奶则望着,笑笑不说话。中国一些农村地区,人老了,活着的唯一寄托就是儿女。这种甜蜜的负担有时很美好,有时也压的人喘不过气。
奶奶现在幸福么?我的眼里她成立一种孝顺、团结家族的符号,或者说象征。没有人真正关心她想什么。但是奶奶也许是幸福的,因为她看到了我们这一代人在成长,虽然她们在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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