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囚”

大铁门一前一后不断的摆动着，在远处看到铁门两侧被熙熙攘攘，身高参差不齐的人群所包围，在这壮观的场面里，一阵凄惨的哭声从人群空隙中传出。

往前走一步看到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泪流满面的被锁在铁门内，有的两只小手紧紧抓住铁门不放，有的幸运的抓到父母的衣角，撕心裂肺的喊着父母别走。

刚来学校报到的小爱还站在铁门的外侧，小爱和母亲看到这一幕生死离别的场面，她的眼泪也情不自禁往下掉，身体微微抖动的抽泣着，在前几天来报名时可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而且今早听说要上学了，还一个劲的从床上蹦起来。

母亲觉得每个孩子都要经历这一阶段，她看了看小爱的情绪还没大爆发，就趁这个时机把她从那拥挤的人群缝隙中塞进去，随后小爱开始放肆哇哇的大哭起来。

她上串下跳在那群五颜六色的人群中寻找着母亲，其实母亲的心里也并不好受，在铁门外小爱哭的时候，她差点没忍住，她在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不能哭，所以她一把小爱送进去头也没回就走了，没敢多停留一会。

小爱从出生到现在没有接触过多少人，大部分时间都与母亲待在一起。现在来到有这么多陌生面孔的环境，她变得紧张起来，一紧张她的小毛病就犯了，就会老想上厕所。

她的这种行为给在上课的老师带来不便，小爱虽然小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她有一次去了厕所很久都没有会到教室，蹲在教室门口偷偷的测探课室内的情况，看到两个老师手忙脚乱拿着纸，帮孩子们擦着从鼻孔快要掉到嘴里的透明物。

一声叮铃铃的下课铃声从某个角落传出来，把靠着墙边蹲在教室门口的小爱吓的跳了一下，一位老师走出教室看到小爱蹲在那，双手抱头闭上眼睛自然的左右摇晃两下，立即把小爱带回教室，等待家长过来接她们。

小爱上的是学前班，由于家庭经济条件紧迫，没有让小爱上幼儿园，一个个家长不断的出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铁门外，孩子看到自己的父母站在门外，兴奋的往外冲，像背后有人在驱赶着他们似的，班里的孩子稀稀拉拉的快走完了，却迟迟不见小爱的母亲出现。

班里的老师问小爱母亲怎么那么晚还没来接她，小爱低着头默默不语，小手拉扯着衣角，老师也有点焦躁，但小爱家里穷没有多余的钱买手机，老师就先打扫教室，一边打扫一边等着小爱的母亲。

天色有点暗淡下来，母亲气喘吁吁的赶到教室寻找着小爱的班级，坐在一边的小爱等的有点小脾气了，坐在那时不时抬起头来用憎恨的眼神看着母亲，母亲愧疚的跟老师不停的道歉，在背上熟睡的弟弟被母亲九十度鞠躬给抛醒。

母亲内疚的走到坐在一角的小爱面前解释了一番，小爱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走出校门，坐上舅舅结婚时送给母亲的一辆紫色自行车，她的两只不安分的小脚不停的摇晃着，母亲背上的弟弟被小爱挠的咯咯咯的笑，使刚学会骑车的母亲骑的像一条小蛇一样前行。

回到家小狗不停地摇着尾巴向她身体磨蹭着，母亲把中午剩余的饭菜热了一下，让小爱先填饱肚子，她待会还要到猪圈里喂那几头小猪仔，母亲的小摊生意不好就暂停营业了，现在就把精力放在这小猪仔身上，它们可是家里的希望，父亲把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都搭进那去，不得不花费心思照顾。

干完活回来的母亲发现小爱不见了，东找西找的还是没找着，就以为跑去表姐家玩去了，但依旧没有，母亲进门一看原来是跑到床上睡觉，瘦小的小爱被被子盖的严严实实，母亲跑到床边静静的看着小爱，红肿的小眼睛花里胡哨的脸蛋，肯定是今天哭累了。

母亲不忍心把她叫醒洗澡，随意的帮她清理了一下，突然从小爱嘴里传出一句：“我不想去学校”。

母亲用慈祥的语气自言自语的回答着她说：不去上学怎么行，你看爸爸妈妈现在那么辛苦，就是因为没有知识，你不要像我们这样，要做个有出息的人。

天刚微微一亮母亲就已经起床，小爱听到母亲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也起来了自己穿好衣服走到母亲面前，还拿起自己的小牙刷刷牙，今天的小爱表现的让母亲有点不适应，在平时小爱是要靠母亲叫她起床的。

原因是今天是周末，小爱吃完母亲为她准备的早餐后，急忙跑到表姐家玩耍，还在睡觉的表姐被她的热情给吵醒，睡眼惺忪的看着小爱，另一边的母亲突然叫喊着她，说要到外面去捡柴火，问她要不要去，小爱毫不犹豫的说去，她被表姐有杀气的眼神给吓到，小爱一边跑一边回答着母亲，因为表姐看似要对她开骂的样子，所以刚好有个借口可以见机行事的逃走。

为了省点钱，母亲在家里建了个简陋的炉灶，在她摆摊的那些日子里她发现有个木材加工厂，工厂会把劣质的木材和边角料堆放在外面，有很多人会去那捡来烧水和煮饭，母亲拿了一个很大的袋子，骑着那辆紫色的自行车，带着小爱和弟弟来到了这里空旷的地方。

看到堆成山的废柴，母亲手脚麻利的拼命往袋子里装，大袋子好像怎么装也不会满，一阵粗犷的声音从她们的身后传来，母亲转身一看，一个粗壮的男士一路小跑朝着这个方向来，袋子只装了半袋而已，母亲急忙放上自行车一骑就走，这是小爱坐过母亲骑的最快一次，搜的一下那家木材加工厂，在小爱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母亲一直骑双脚并未停下过，到家后母亲立即坐在椅子上，额头布满了汗珠，嘴巴和鼻子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小爱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有点疑惑而又害怕，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背上的弟弟被母亲刚才骑车的速度吓的不轻。

小爱把母亲刚才去拾木材，路上买给她的棒棒糖拿出来哄弟弟，泪眼汪汪的弟弟咧着小嘴看着他，母亲挽起裤脚小腿上有一块刮伤的伤口，隐隐约约的流着血，小爱蹲下来用自己的小嘴吹出一股暖气，母亲看到小爱这一举动感动的摸摸她的小脑袋，感叹小爱长大了懂得照顾人了，心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