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疼儿，有多长疼多长；儿疼母，只有一扁担长”

图片为作者拍摄

文/木一舟

此文刚好写在2018新年到来之即，做为儿女，衷心祝愿天下的父母们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快乐！做为父母，祝福儿女们都平安顺利！

1：

“线掉了！”

出生第56天的小土豆侧身躺在床上，我爸在他小屁股后面一边轻轻拨弄着，一边欣喜的惊呼。

“啊？！”我听到爸爸的话，一惊，遂看见一条小松紧带掉在床上。

“太好了！”我叫起来，“妈，妈，快来，宝宝的线掉了！终于掉了！”

“谢天谢地！终于掉了！”妈妈端着宝宝的尿片从楼梯间快步走过来，连连说道，“掉了就好了，掉了就好了！”

“是啊，掉了就好了。”我拍了拍妈妈的背，“妈，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小土豆屁股上挂的线终于掉了，就好像一块压在我心头的千斤石头终于落地了！

2：

2017年10月12日上午，河北某县医院，随着一声啼哭，小土豆像天使一样降临到我的身边。

我还躺在手术室的床上，身体刚刚经历的剧痛还未消散，望着他的小小身体在护士手中不停舞动，脸上随即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小土豆很乖。生产室同屋的几个小宝宝不分白天黑夜哭得呱呱叫的时候，他却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哭几声，喂点吃的便又睡了。别人的啼哭似乎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一副“任世界喧嚣，我亦独自安然”的超然境界。

出院回到家后，家里热闹起来。

我开始做月子。特意从三亚来河北照顾我的爸爸妈妈亦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在小土豆出生第22天的时候，有天我跟妈妈一起帮他清洗屁股，发现他小屁屁上靠近肛门的位置红了一小块，用手摸着还硬硬的。我当时也没太在意，跟妈妈还说了句：咦，这里红了一点点。

当时妈妈也没在意，我们以为只要以后更加注意清洁就好了。（虽然每次的清洁工作都很仔细了。）

当天晚上，我便因工作出了一下门，可能吹到风了，突然全身发冷酸痛。因为怕影响到小土豆，两天时间，我不敢靠近他，并且还一直戴着口罩。所以他屁股上那个小红块也便忽略了。

两天后，妈妈跟我说：“小土豆屁屁上红的那一块，长出来一个小疙瘩。”

“小疙瘩？一个小疙瘩也没事吧？”我看到那个小疙瘩已经微微有点凸出来了，但依然没有引起我的重视。

可我还是跟老公说：“我们抱他去医院看看吧。”

当时，我语气平淡得很。

哪知到了县医院，儿科医生说让我们看外科。又挂外科的号，外科医生竟然说：“这是肛周脓肿，这里没法治。你抱去保定儿童医院做手术吧。”

“做手术？”我听到医生这么说，当即惊讶了！

回到家，我连忙打开手机百度“肛周脓肿”，资料查得越多，我越心焦。

这虽说是新生儿的常见病，发生的原因也很多。外因上火、腹泻，还有一种说是孕妇怀宝宝的时候，体内雌激素过高导致的。所以，不小心得了这个病谁也不能怨。可我和妈妈心里还是很自责。

第二天我们先是到了保定妇幼医院，好不容易排队挂号看诊了，人家医生说：“去儿童医院吧，我们这里治不了这个脓肿。”

待我们再次赶到儿童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五点半了，医院普通门诊刚下班，我们只能挂值班的急诊外科。

医生再次确诊为“肛周脓肿”后，说是只能住院治疗。并且，未满28天的新生儿要完全放在医院的“新生儿科室”，不允许家人陪护。

而小土豆当天刚好出生第27天。

我一听，问医生：“那住院治疗大概需要多久？”

“7到10天吧。”医生说。

“也就是说，7到10天我们不能见到宝宝吗？”

“能过来探视。”

“那我们不做手术了。走，回家！”我抱着小土豆，毅然坚决的一转头，对老公和妈妈说，“我们回家自己擦药治！”

对于这个小病，我查了资料，网上也有很多说是保守治疗好了的。

抱着小土豆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尽管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宝贝的小屁屁上长出了这么一个小脓肿，可这个小脓肿还要让他遭受手术之苦，医生的这句话让我痛心不已。

而且要把小土豆放在医院，让我7到10天见不到我的宝贝，我心里该有多难受！

我抱着小土豆，一边流着眼泪，心里一边不停的自责：“都怪妈妈，没有照顾好你。你才刚刚来到妈妈身边，妈妈就让你受苦了！”

回到家，我跟我妈更加细心的照料着他。

每次拉了臭臭，我们就帮他清洗，再小心沾干，再擦药。后来，老公又去了保定的肛肠医院带了一些中药回来，听那里的医生说，每天用中药泡三次，每次要泡15到20分钟，泡完了用棉布沾干，擦了药再用点棉花隔一隔，透气又保持干燥。

才出生20多天的小土豆似乎还不知道疼，我和妈妈刚开始帮他清洗泡药的时候，也不怎么哭闹。待一天天长大，他的反应慢慢也大了，有时候一碰他的屁股便开始哭闹。再泡中药的时候，也不配合了，屁股放在装着中药的小盆里泡不了两分钟便扭着身子直闹腾。

我跟妈妈都拿他没办法了，后来只有让他躺在床上，在脓肿处贴块小棉花，让中药水不停浇在上面，吸收一点药性。就这样，也至少得需要保持15到20分钟才行。

再后来，这个方法也不行了。小土豆一点儿都不配合了，躺在床上两腿夹得紧紧的，即便睡着的时候，一碰他屁股立马就醒了。

就这样我和妈妈又折腾了近二十天，眼看着那个小脓肿终于慢慢消散下去了。就在我和妈妈看到一点希望的时候，在脓肿旁边竟然又红了一个小硬块。每天上网查资料，我知道，这是又发出来了一个新的脓肿。

原本，我还想着一直用这个方法给他保守治疗。毕竟之前那个脓肿已经在慢慢消散了，这就说明我和妈妈的方法是对的，用的药也是对的。

可是，小土豆在一天天长大，开始对疼痛更有知觉了，也更不愿意配合了。直到有一天晚上，旧的脓肿还没完全消除，新长出来的脓肿也已鼓起了一个脓包，小土豆疼得一晚上“哇哇”大哭，那晚，我也基本一夜没睡，一直抱着他在房间里走着。他哭，我心里更是难受。

当晚我就决定，天一亮就上保定儿童医院。

这次离上次到儿童医院刚好20天的时间，我和妈妈直接准备好了住院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到了医院直接跟医生说：“新生儿，42天，肛周脓肿，住院。”

“今天就住院吗？”门诊医生用略带惊讶的眼神看着如此直接的我们。

“是的，我们之前来过一次，所以了解了一点情况。”我苦笑着解释。

医生很快开好住院单。这次小土豆有42天了，我们可以陪着他了！

一住进病房，医生马上开始各项检查，验血、皮试等等。检查完了说当天就可以进行手术。

这个消息让我即放松又紧张。放松的是，医生护士们都认为小土豆的毛病算不上什么毛病，手术室都不用进，直接在换药室做就行了；紧张的是，要手术嘢，宝贝还这么小，再小的手术也是手术呀。

当天傍晚五点左右，医生来到病床前，说：“抱他到换药室去吧。”

听到这句话，我知道，宝贝要手术了。

我看着小土豆刚刚进入熟睡的脸，眼泪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仿佛进手术室是我自己，我也恨不得是我自己才好！

一贯胆大又坚强的我，曾经因为独自在外流浪旅行了几个月，因而父亲曾称我为“野马”。今天，这匹“野马”却在小宝贝面前变得胆怯了，我不敢抱他去换药室！

我哭着对妈妈说：“你抱去吧，我不去！”

妈妈看我哭成这样，她的眼眶也红了，小心地抱着小土豆走出了病房，跟我老公一起朝走廊另一头的换药室走去。

她们才走了几分钟，我又忍不住跟着出了病房，也朝换药室走去。

来到换药室门口，只见妈妈红着眼圈站在门边，老公在一边默默祷告。而小土豆已经在里面了，并且里面传来他一阵阵哭声。

小土豆的哭声更加激起我的心痛，我也站在门边，更加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淌。

说是半个小时的手术，我感觉过了好几个时辰。待换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说“好了”的时候，我赶紧进去，看见小土豆满脸的泪水和哭红的小脸，我连忙小心帮他整理好包被，轻轻抱起他，生怕再次弄疼了他，一个劲的亲着他的小脸，我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了他的身上。

我心里那个疼呀，叮叮咚咚、细细碎碎的，仿佛心脏一点点碎裂开来，融着血，淌着泪，湿濡濡一大片。

这一刻，我多希望生病的是我自己，在我身上多长几个脓肿都行，只求别再让我的小宝贝受苦了！

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42天，他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就要遭受这样的苦痛，如此，我宁愿他重回到我肚腹里，重新生他一次！

说到生他，我生他的时候，心里都没这么痛过！我生他的时候是剖腹产，产后在病床上躺了几天，动都不能动，也没流过一滴眼泪！

那时候，身体再痛，心里也是幸福的，脸上也一直洋溢着笑容。

3：

小土豆做的挂线手术。后来听老公说，那个小手术好像只做了十几分钟，我惊讶的反问：“才十几分钟吗？我怎么感觉过了好久。”

挂线手术在后期要紧几次线，直到挂在脓肿部位的小松带自然脱落，新的肌肉从脱落的缺口处重新长出来，脓肿才算彻底治愈。每次紧线的时候，小土豆就要大哭一次，他每哭一次，我就跟着掉一次眼泪。

真是痛在他的身上，疼在我的心里。

直到第56天，也就是小土豆做完手术14天后，他小屁屁上脓肿部位的小松紧带在做完第三次紧线后的第三天，终于自然掉下来了。

至此，我们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一场跟“肛周脓肿”持续了整整34天的战斗终于悄然落幕了！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虽说还要继续保持警戒，要做到让小土豆的屁股更加清洁干爽透气，不能再让脓肿复发。我和妈妈继续保持着用尿片，虽然要每天不停的换尿片洗尿片，可只要小土豆身体好，我们苦一点累一点都不怕。

现在，看着小土豆一天天好起来，再跟他洗屁股也不会哭闹了。慢慢地，他会左右摇头了，会对我们微笑了，会跟我们“哦、哦”的像要说话一样了，我们全家心里都跟着舒坦开来。他的平安健康和快乐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4：

小土豆一直跟我和老公一起睡。

妈妈每天帮我们做饭，白天还要跟我一起照顾他，也很辛苦。每晚临睡时，我都会跟妈妈说：“你好好去睡吧，今天辛苦了！”

自己做了妈妈后，我才更加明白做一个母亲的用心付出和辛苦！

以前总嫌妈妈啰嗦，如今才明白，那啰嗦里包含着妈妈多少关爱和牵挂；以前跟妈妈吵几句就不想理她了，如今才明白，做妈的心，永远都是疼着自己孩子的……

有次我跟妈妈说：“你说，小土豆屁股上长个小疙瘩，我竟然哭了那么多次，而你当年做了那么大一个手术，我才流过一次眼泪，还是偷偷流的，你们谁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都是至亲，只不过一个是生我的，一个是我生的，区别就这么大吗？”

“有句话说得好，‘母疼儿，有多长疼多长；儿疼母，只有一扁担长’，是这样的呀，妈妈疼儿女，疼爱一辈子；儿女们疼妈妈，只当时心疼一下，过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妈妈笑着回答我。

“是么？还有这么一说？”我大笑。又觉得母亲的话不无道理。

5：

记得09年8月份，妈妈得了子宫颈癌，发现病情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期的下半期了，算是比较严重的。如果到第三期的话，基本就是再怎么治疗用处也不大了。

当时父母在湖北老家农村，我在广州。

爸爸哽咽着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并没有哭，只是在电话里大叫着：“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快点到广州来治，广州大医院多！”

爸妈到了广州后，当时20多岁的我，一点也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勇敢得像一家之主。

我第一时间直接让妈妈住进了广州某有名的大医院，可那家医院不是主要针对癌症病情的。负责妈妈病情的医师告诉我，妈妈这个病做完手术后，还要定期做化疗，这个时间需要半年左右。我一听，老早就在网上查过资料的我，当然知道化疗对一个病人的伤害有多严重。

后来，在权衡了多种情况，并同时就妈妈的病情坐着公交车跑了好多家医院咨询后，已经在此医院做了好几项检查的妈妈，让我毅然决定转医院治疗。

我在网上搜索了另一家专门针对癌症病情的大医院，并提前预约该院名医的号，最后决定就转到他们医院。

现在想来，我当时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妈妈在那家医院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手术后，一个星期就出院了，并且从来没做过任何化疗！如今八年了，妈妈每年复查一次，现在身体一直都很好。

可那时做转院决定时，我在医院的楼梯底下偷偷哭过一次。

记得那天下午，爸爸在病房守着妈妈，我在医院楼上楼下的跑着，咨询情况，拿各项检查单等等。在下到一楼的时候，想到妈妈的病情和医师说的话，再加上那些天不分白天黑夜的不停查资料跑医院，精神状态也已经很疲惫。在楼梯上走着走着，突然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我赶紧走到人少一点的楼梯底下，一边哽咽着一边用衣袖擦着泪水。哭完那几分钟，顿时觉得心里轻松好多了，我再仔细的擦干眼泪，才走回妈妈的病房，尽量不让爸妈看出来我有哭过的痕迹。

妈妈突然生病，爸爸也一时没了主意。如果我再不坚强，怕他们心里更没依靠了。

妈妈从到广州治病，术后离开广州回家休养，我就哭过那一次。因为我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怎么给妈妈治病上面，根本就没有时间想其他。

6：

或者，因为母亲是成人，哪里不舒服哪里需要帮助，她都能告诉我们。而对于才出生不久的小土豆，任何问题都只知道用哭来表达，我什么都要靠猜，面对他，心底会更柔软。

又或者，做为父母，对儿女的爱是掏心掏肺付出永不求回报的；而儿女们对父母的爱，更多的是责任和义务。

就像母亲跟我说的：你这辈子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到八十岁都是我的心肝宝贝。而类似这样的话，我却从未跟母亲说过。

写于2017年最后一天的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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