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洼有个韩二爷
1.
金乌西坠，红霞满天。
黑土洼村口的大榆树下，是吃饱了饭的人们日日聚在一起闲聊的聚集地，村里人称为闲话台子。
“ 豆芽菜水蓬蓬，儿媳妇吃了哄公公；公公拿的拐杖拐，儿媳妇提着奶头摔。 ”韩二爷哼着小曲踱到村口来，“公公脸上摔上奶，尝着甜，摸着然，公公觉着好事来。媳妇啊，尽管摔来摔的欢，媳妇从此放大胆。一下把公公的脸摔满，直一路，横一路，活像个画眉老臊胡。”
春生迎上前说：“韩太爷，今天给我们讲个啥故事呢？我们早早就在这候着您呢。”
韩二爷说：“狗日的春生，今天不打你的‘王者农药’了？”
春生纠正道：“不是‘农药’，是‘荣耀’！”
韩二爷说：“‘荣耀’哪有‘农药’好？农药能把害虫全杀死了，保护你们这些麦苗苗往好里长！”
春生犟嘴说：“玩个游戏，也没什么大不了。”
韩二爷说：“依我看你们玩的那是‘王者毒药’，祸害起人来比鸦片烟还厉害！现在的大学生不好好上课，一门心思喝那‘王者毒药’，学业都全荒废了！”
春生打哈哈说：“韩太爷，你咋啥都知道？光听你说话，不看你的人，还以为你是80后呢。”
韩二爷说：“不是我啥都知道，是你们啥都不知道。你们一不看新闻，二不听广播，整日整夜抱着手机刷圈圈，刷来刷去谁也跳不出那骡马圈！都成了井里头的癞蛤蟆，见识少得可怜，还痴心妄想着吃天鹅肉！”
“韩太爷，这会你就说错了，我们刷的是‘朋友圈’，可不是什么‘骡马圈’。”
韩二爷笑骂道：“呸！马化腾给你们划下的圈圈，那不叫‘马圈’叫‘驴圈’呢吗？”
春生说：“韩太爷，马化腾听到您的话，非得气吐血不可。”
韩太爷又笑着说：“还有马云弄下的‘掏腰包’，把大家伙的钱都掏到他的腰包里去了！”
春生说：“韩太爷，你前儿个不是还说微信、淘宝都是好东西吗？”
韩二爷说：“东西是好东西，用的人不是东西！你看你们一个个，还不是人家说这个时髦你们就买这个，人家说那么穿着好看你们就那么穿！”
春生说：“韩太爷，这是时尚你不懂！”
韩二爷说：“我怎么不懂？再时尚也不能让人把病造下！尤其是你们大冬天不穿长腰袜子，还把裤脚弄那么高，露出两个骨拐（脚踝）来，得了关节炎咋办？”
春生说：“现在年轻人不都这样吗？”
韩二爷说：“见人撒尿眼泪淌，见人拉屎沟子（屁股）痒！我看你们是一点点主见都没有，分不清个屎香屁臭！等你们老了，害了风湿病、关节炎疼死你们！到时候哭爹喊娘也没有用！”
春生爹插话说：“韩二爷，再不要骂娃子们了，你说再多也没用，我们当爹娘老子的给他们说的还少吗？”
春生妈也抱怨说：“我们的嘴要是木头做的，锯木渣子都落了一灰圈了！”
春生爹说：“木头嘴算啥！我的铁嘴都磨秃了！”
春生妈说：“就是，我们好话说了一骡车，娃子们都是‘秋风灌了驴耳朵’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春生爹说：“韩二爷，我们还是听你讲故事吧，比那个‘金星秀’‘银星秀’的好听多了！”
韩二爷点上一根纸烟，悠悠抽了一口开口说道：“跌老鸦河的故事听过没？”
春生爹答道：“跌老鸦河，我们知道，故事没听过。”
韩二爷顿了顿开始讲故事：“话说当年杨宗宝和穆桂英比试射箭，杨宗宝弯弓搭箭，凌空施射，只听到一只老鸦嘎地一声，应声跌落山谷。恰巧落在河边饮牛的老汉身边，溅了他一身水，老汉以为是辽兵来袭，吓得起身便跑，藏在一个山洞里半大天，不见人影。老汉后来回到河边一看，才发现是一只中了箭的老鸦，后来他逢人就说这河边跌老鸦的事，时间一长人们就把那条河叫做‘跌老鸦河’了。”
春生说：“韩太爷，这故事好是好，不如你自己的故事精彩，听我爷爷说您年轻时经常半夜扛着椽子去凉州城，是真的？”
春生爹兴冲冲地讲起了韩二爷的事：“那还有假，那时候到太阳落山城门就关了，韩二爷扛着根长椽子到城墙根，把椽子立起来，顺着椽子就爬过了城头，溜进凉州大户魏子琪家，和魏家大小姐……”
“胡说八道啥哩！”韩二爷喝断了说话的人。
春生说：“韩太爷不仅故事讲得好，自己的经历也颇具传奇色彩呀！”
春生妈问道：“韩二爷，您一直替人家杀羊，分文不取，总是喜欢收集羊眼睛，又不见您干其他营生，您花的钱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魏家大小姐倒贴的？”
“狗屁！老子是吃软饭的人吗？实话告诉你们我做的生意就和羊眼睛有关！我不说估计就没人知道了！”韩二爷得意地说。
春生爹说：“韩二爷，给我们说说，也让我们长长见识吧！”
“嘿嘿！”韩二爷说，“还是不好讲呀，羊眼圈你们知道是啥么？”
“不就是羊的眼圈圈，那有啥稀奇的？”春生说。
“东西不稀奇，我做的羊眼圈可是一个就顶一块袁大头的！”韩二爷牛气十足地说。
春生说：“韩太爷，到底咋回事，给我们讲讲呗！”
“嗨，儿童不宜呀！我还是给你们唱一段凉州小曲吧！”韩二爷转移话题说。
“也好，也好，听韩二爷的小曲比吃肉还香！”春生妈就等着听小曲。
韩二爷清嗓开场：“ 家有梧桐招凤凰，家有光棍招光棍；三个光棍团团坐，各表各的难肠。 ”
道完开场，韩二爷接着唱道：“正月里过大年，想起我的贤妻的好心一条；往年家有我的贤妻在，欢天喜地开颜笑。出得门用眼瞧：人人家的娃子们穿得好，低头落下伤心泪，哭了声贤妻你在哪边嗷？……我一骨碌翻起来，没有抱着，一股清风把我抛。”
韩二爷，越唱越投入，带着哭腔唱完最后一句，起身头也不回地回家去了……
2.
宁静的黑土洼，天空中银月如钩。
村口老榆树下纳凉的人渐渐散去，间或传来一两声零碎的欢笑。
“六月里来热难挡，五哥放羊在山岗；日落西山羊圈上，怎么不见我五哥的面……”韩二爷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家街门口。
“二爷好兴致！”姜玉阳搭话道。
“玉阳呀，你这堂堂的黑土洼村支书到哪去了？怎么黑灯瞎火地才回来？”韩二爷打趣道。
姜玉阳上前递烟：“我刚从镇上回来，正好找二爷商量个事。”
韩二爷自己点上火说：“你小子，贼得很，是专门擦着黑在这等我吧？”
姜玉阳笑着说：“二爷心里明镜一样，我有啥事也逃不过您老人家的火眼金睛。”
韩二爷：“马屁精！有话就到屋里说去。”
二人一起进屋，韩二爷倒了两杯小茴香茶。一杯给姜玉阳；一杯自饮。
喝了口茶，姜玉阳说：“二爷，今天镇上开会又点名批评咱黑土洼发展太慢了，您老点子多，一定要给我出个主意呀。”
韩二爷说：“你是村支书，吃公粮就要为大家挑担子，怎么问我这个半截子入土的人拿主意来了？”
姜玉阳笑着说：“二爷这是将我的军呀！不就是反对土葬，号召火葬的事吗？”
“哼，我就说你是个贼骨子投胎！主意我有，就看你的主意了！”韩二爷抬头瞟了一眼姜玉阳说道。
“二爷，我有难处啊！”姜玉阳说。
“我又不是吃公家饭的人，政策上只是号召，又不是强制，有什么难处？再说我这一辈的都死了土葬，就我一个死了挨火烤，说得过去吗？”韩二爷据理力争。
“你这一辈不是都早死了吗，那时候也没这政策呀！”姜玉阳说。
“放屁！你是说我老而不死是为贼，咋的？”韩二爷骂道。
“二爷，息怒，息怒。我可不是白眼狼，我这么晚回来，就是专门请示镇上吴书记您这事去了。”姜玉阳赶紧讨好地说。
“吴书记啥说法？”韩二爷问道。
“他说把年龄划个线，您的事解决了。”姜玉阳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了结果。
“算你小子不忘本。”韩二爷转怒为喜。
“您老的事解决了，那咱黑土洼发展的事咋办呢？”姜玉阳趁机问道。
“不是说要‘无中生有求发展’吗？”韩二爷并没直说。
“看来您老早有主意了，快说说吧，别卖关子了，我都火烧屁股了！”姜玉阳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就这么在乎这个芝麻官？”韩二爷不屑地问道。
“不是为了咱黑土洼的人挣钱过上好日子吗！”姜玉阳打了个官腔。
“别尽说虚的！”韩二爷一语道破。
“当然，从个人来讲，马上国家政策就下来了，村支书一年工资能拿四五万。”姜玉阳说出了实话。
“我就说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韩二爷说。
“二爷您就别挼擦我了，快说吧！”姜玉阳急不可耐地说。
“要‘与时俱进’呀！”韩二爷成心吊胃口。
“怎么说？”姜玉阳问道。
韩二爷说：“网络直播，听说过吧！”
姜玉阳有些疑惑地说：“这和黑土洼发展八竿子也打不着呀！”
韩二爷反问：“怎么没关系？我们一群老家伙天天在老榆树下闲谝传、唱小曲，被这两天放暑假回家来的娃子们拍视频放到网上了，你没看见有多少人看？”
姜玉阳不无疑虑地问道：“可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韩二爷又反问一句：“发展要资金，你能向上面要来钱？”
“也倒是这个理，先挣些启动资金。”姜玉阳觉得韩二爷考虑的比自己周全。
韩二爷说：“哎，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有钱好办事。”
姜玉阳还是不放心：“可是，村里头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平时咋说、咋唱都高兴，一听说能挣钱就都打开个人的小算盘了，咋办？”
韩二爷故做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计，你且伏耳过来。”
姜玉阳：“那我得听您老具体说说咋办。”
韩二爷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把具体的做法悄悄告诉了姜玉阳。
2.
次日，村委会召开会议。
姜玉阳先传达了昨天镇上会议的内容。
接着姜玉阳分析当前的形势：“现在整个双湾镇，黑土洼的经济发展最滞后，人家新粮地村是种美国红辣椒，然后做各种辣酱；天生坑村是种籽瓜，自己生产的金源瓜子已经很有名气；九个井村是专门种菜心，全部销给香港，一斤要卖八十块；龙渊村是种苜蓿，现在全国80％的动物园都订购他们的牧草做饲料，就我们黑土洼啥都没有，一个个穷得连吃席搭礼的钱都拿不出，娃子们娶媳妇子都困难，必须要弄项目发展了。”
村文书：“支书，你说的我们都支持，关键是我们发展啥项目呀？”
姜玉阳：“这个你不必操心了，我已经找好了项目，请人把市场调查也做完了，非常有前景。”
村里老会计：“啥项目？说出来大家也议一议。”
姜玉阳：“商业机密，暂时保密。为今之计，是先想办法找资金，才能启动项目。有了资金大家就知道具体啥项目了。”
村文书：“说了半大天，不是又扯了闲淡了么，有钱谁弄不上项目！”
姜玉阳：“你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还没说完，说完了你再拉你的稀屎！”
文书小声嘀咕：“你说，你说。我看你能得很，能在稀屎上吹出泡泡来！”
姜玉阳：“现在有人做网络主播，一年挣上千万。我打算也弄个网络直播，挣钱做启动资金。”
妇女主任：“黑土洼的丫头们又没有长蛇精脸的，又没有会玩黄鳝的，谁出来当主播？”
姜玉阳：“我们有韩二爷呀！干啥都要做独家买卖，就是所谓的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人特我转。现在做网络直播的，啥人都有，有美女帅哥，有丑男丑女，就是没有见到八十岁的老汉；直播做啥的都有，有唱歌跳舞的，有耍贱卖萌的，有搞怪出丑的，就是没有唱凉州小曲、讲河西故事的。”
老会计：“那挣啥人的钱去呀？”
姜玉阳：“我们定位的人群是周边地市的退休老头、老太太。调查数据显示这部分人群对地方传说故事、凉州小曲有很浓厚的兴趣，关键是他们有退休金，还都能熟练运用智能手机。只要让这些人关注了就一定有收益，前几天那几个回来村里过暑假的学生娃发的视频点击量都过万，打赏的也很多，这几天他们天天围着韩二爷转，是尝到甜头了，我们要充分利用好韩二爷的资源。”
文书：“韩二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肯让我们靠他挣钱吗？”
姜玉阳：“这就是今天开会的重点，俗话说‘三要不如一偷’，我们要想办法让韩二爷表演，还不能让他知道咋回事！”
妇女主任：“韩二爷比谁都精，能瞒住他吗？纸包不住火呀！”
姜玉阳：“办法是人想的。我们安排村里那几个大学生在村委会做假期实践活动，给他们安排个任务，让他们记录整理韩二爷会讲的民间故事和会唱的凉州小曲，这也算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这件事一举两得，既让学生娃子们完成了暑假实践，又使韩二爷乐意配合。韩二爷对学生们的学习实践是无条件支持的。”
村长：“支书，这次你是哪个高人指点的？这法子天衣无缝呀！”
姜玉阳：“大家如果觉得没什么意见，我们就分头行动。我负责安排学生们直播拍摄的事情，你们几个负责宣传，用地推的方式进行。李财兴负责金川区，张长生负责永昌县，李治和刘春喜负责凉州区，你们各自带几个人去做地推，要遍地开花，每个组一个礼拜任务是2000人。”
老会计：“地推是个啥，支书？”
姜玉阳：“就是个新名词，实际上就是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去让人家在手机上关注我们的直播间，这和你们卖西瓜差不多，上门推销。”
村长：“那我们就知道咋办了，说干就干。”
3.
村委会办公室，村里考出去的几个大学生正在帮村委会整理文件。
姜玉阳进来找大家谈话，大学生们停下手里的工作围在了他身边。
姜玉阳：“大家这几天辛苦了，为了使大家的社会实践活动更有意义，更有内涵，村委会研究决定让大家做一件利在当下，功在千秋地大事。”
春生：“姜书记，说得这么夸张，到底是啥事呀？”
姜玉阳：“让你们做村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记录、整理、保护工作，你们说是不是利在当下，功在千秋的事？”
春生：“姜书记，这倒的确是好事，具体怎么做呀？”
“春生，你是传媒学院导演专业的，你做负责人，策划脚本、安排摄像。永进是计算机专业，你就负责网络直播的事。其他几个人的具体工作就听春生的安排。”
永进：“姜书记，这又摄像又网络直播的，具体要弄啥哩？”
姜玉阳：“简单明了地说，就是要你们拍摄韩二爷讲故事、唱凉州小曲。”
春生：“这就是你说的千秋大业？姜书记你比本山大爷还会忽悠人！”
姜玉阳：“你们这些娃娃呀！不知道上学都学了些啥！啥叫个‘非物质文化遗产’不知道吗？”
永进：“姜书记你给我们说说啥是个‘非物质文化遗产’！”
姜玉阳：“这还要我说吗？‘没事问百度，外事求谷歌’，你们整天抱着个手机，不是聊微信，就是打游戏，遇到不懂的、不清楚的事，不要张口就问人，先自己查一查，不要问出的问题让人笑话！”
永进：“勤学好问吗！”
姜玉阳：“狗屁！问问题要深思熟虑，问出的问题才能切中要害，你问到点子上，别人才重视你的问题，否则只能暴露你的无知！”
韩莲花赶紧出来打圆场：“姜书记我们错了……”
姜玉阳：“说到这里了，就和你们再聊聊，愿意听不？”
春生：“姜书记亲自上课，我们求之不得！”
姜玉阳：“好的没学下，尽学会溜须拍马！”
韩莲花：“姜书记您讲，我们认真听。”
姜玉阳：“孔子讲‘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啥意思？他又讲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永进：“啥意思？”
姜玉阳：“朽木不可雕也！刚不是叫你不懂就百度吗！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永进：“哦 查着了，你继续。”
姜玉阳：“继续个屁！说到哪了？”
永进：“粪土之墙不可涂也。”
姜玉阳：“这次学聪明了！”
春生：“姜书记，今天才知道你的水平真高，就是骂人太厉害，爱说脏话。”
姜玉阳：“这就是‘因材施教’知道不？对啥样的人就用啥样的话！”
永进：“我们最起码也是大学生……”
姜玉阳：“伤自尊了？你们比我差远了，我是正经八百的本科学校毕业，你们上个三本、高职也好意思在我跟前显摆学历！”
韩莲花：“呃，还是说正事吧！”
姜玉阳：“再查一句话——讷于言而敏于行。”
永进：“查着了，就是少说多做的意思。”
姜玉阳：“那好，明白我给你们上这一课的意思了嘛？”
春生：“少说话，多做事。”
姜玉阳：“恩，明白就好。‘孺子可教也！’准备去吧！”
4.
村口大榆树下，春生等人做好了网络直播准备，专等韩二爷到来。
“春种种，夏插秧；秋日收，冬日藏。当罢差事上完粮，自在逍遥渡时光。”韩二爷边走边唱。
“韩太爷，我们假期有个社会实践作业，要录一下您老讲故事、唱小曲的视频，您就像往常一样，别管我们。”春生上前给韩二爷解释录像的原因。
“你们录你们的，娃娃们干正事我一万个支持，学业重要！”韩二爷假装不知实情，表明了自己对春生他们的支持态度。
“灯光？”
“Ok！”
“话筒？”
“Ok！”
“摄像？”
“Ok！”
“龙套？”
“Ok！”
“那好，我们还是像平日里一样，各部门注意，各就各位，3.2.1开始！”春生有模有样地进入了导演的角色。
春生：“韩太爷，先给我们讲故事吧。”
韩二爷：“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这地方到处都是水，是个大得望不到边的大湖。后来有个叫共工神仙的和别的神仙打捶争天下，打输了羞得很，就一头撞到不周山上了，结果这不周山其实就是擎天柱，支天的柱子让他一撞断掉了，天就塌下来了，天一塌，地也不平了，变成西北高，东南低，水就朝东淌走了，水里的鱼儿啥的也全让水冲走了，只有一只特别特别大的癞蛤蟆留下来了，水流干后那个癞蛤蟆也死掉了，变成了一座山，就是现在的焉支山。焉支山上流下来的水就变成了一条河，这个河也怪得很，不朝东淌，往西流，更奇怪的是河里的水啥都漂不起来，就是落下片树叶子也立马就沉了底了，就是你们看的《西游记》上沙和尚待的流沙河，有八百里宽，古书上的名字叫个‘弱水’，其实就是昨晚上讲的‘跌老鸦河’，现在叫个‘山丹河’。”
永进：“韩太爷，你讲的故事里的说法可跟书上说的不太一样呀！”
韩二爷：“我讲的故事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书上讲的是秀才们写下的。有的秀才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有的秀才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行了万里路的秀才写下的书就比较真实；门都不出的秀才写下的书，一半靠道听途说，一半靠想象，就不太真实。时间一长，好多人就搞不清真假了，甚至是真的变成假的了，假的变成真的了，这就是《红楼梦》上说的‘假作真时真亦假’呀！”
永进：“韩太爷你也读过《红楼梦》呀！”
韩二爷：“书没读过，但是年轻的时候听过说书的讲过，后来有了广播又听过，再后来电视上又看过几遍电视剧，基本上也清楚的很。”
春生：“韩太爷，你这水平比我们的大学老师还强！给我们带大学语文的老师，还是个中文系研究生，直接给我们说她连四大名著都没有看完一部。”
韩二爷疑惑不解：“那她这研究生是咋上出来的？”
春生：“她说只要英语六级过了，再会写论文就行了。”
韩二爷：“书都没看过几本，咋写论文呢？”
春生：“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你会抄不会抄。找上十来篇相关的论文，一个上面抄上点，就凑出来了。”
韩二爷：“鬼日的，怪不得广播上、电视上说的‘博士满街走，硕士不如狗’！原来真是这样！”
永进：“我们学校“人才引进”了一个博士，结果有一回写个请假条，写完了三页子稿纸，把领导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写的辞职信，后来才闹明白，她是要请半天假到医院检查身体。”
“所以我昨天骂你们不学无术，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行了，不了扯淡了！韩二爷，您还是好好在给我们唱一段凉州小曲吧！”姜玉阳看话题跑偏了，赶紧插话把大家拉回来。
韩二爷想了想说：“那今天就给娃子们唱个《读书事》吧！”
姜玉阳：“韩二爷专门给你们唱的，好好听，比你们老师教你们的那些弄虚作假的东西有用！”
韩二爷掐灭手里的纸烟唱到：“读书人把师娘请，通天彻底读五经；笔头儿开红花，口儿里吐妙文。想一想，书房笔作，把圣贤里动动；想一想，锦绣文章，把言语诗儿里温温……”
韩莲花：“姜书记，现在直播室的关注量已经有1500人了，还在不断有人进来……”
姜玉阳：“太好了，待会到十点见好就收，莲花你把明天直播的时间通知一下。”
韩莲花：“知道了，姜书记。”
“说了个读书人来也到好，九盏熬油非等闲；十年寒窗下苦功，五经四书全读完；通晓古今中外史，耳听众事下察看……”韩二爷意犹未尽地唱着小曲回家了。
5.
“还款期限快到了，一周后如果不能全额还款后果自负！”一条陌生的短信打破了韩莲花平静的生活。
韩莲花对于短信的内容心知肚明赶紧回复：“求求你了，再宽限一个月吧！开学的时候我一定能把钱凑齐还给你。”
“不可能！按时还款，否则你的照片、视频，还有个人信息就会被卖掉，多一天也不行！”
“我现在已经凑了一部分钱，先还给你，稍等我转给你，还是转到借贷宝上是吧？”韩莲花发完短信焦急万分。
“先转过来再说！”
“好的，好的，我马上转。”韩莲花回完短信犹豫了一会，还是狠狠心把直播室的收入8000元转入了对方的借贷宝账户。
“我该怎么办？姜书记知道了我挪用直播室的钱我该怎么解释？韩太爷知道了的话，我怎么有脸再见他老人家？”韩莲花疯了一样不断地自言自语，“对，死路一条，我死了就一了百了，我孤身一人死了也没人在意，我死了就和他们两清了……”
“爸爸，妈妈，等着我，我来找你们了。”韩莲花流着泪将拴在房梁上的绳圈套在了自己脖子上。
“莲花，莲花在家吗？莲花，我是你玉阳叔……”姜玉阳一边召唤一边进了韩莲花家。
“莲花，莲花……啊！孩子你这是要干嘛？”看到上吊的韩莲花，姜玉阳赶紧上前举起莲花的腿，把她放下来。
“叔，我对不起你，我没脸活了……”韩莲花被姜玉阳及时救下羞愧难当，哭作一团。
“莲花，这到底时咋了？这几天不是好好的吗？”姜玉阳闹不清什么事情让韩莲花走绝路。
“叔，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韩太爷，你就让我死了算了吧！”韩莲花哭泣着。
“孩子，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先不要哭，有话我们找韩二爷说去，我们一定为你做主。好孩子，不要哭了，让人笑话。”姜玉阳觉得事情重大，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二爷，二爷，我是玉阳，你在哪个屋？”姜玉阳没进院门就喊道。
“玉阳呀，在厨房，进来吧！”韩二爷招呼道。
“吆，二爷吃西瓜呢！”姜玉阳带着韩莲花进了厨房。
“臭狗的鼻子尖，我刚在井水里冰好的西瓜，你就闻着了……吆，莲花也来啦，快，冰冰凉的大西瓜，坐下吃。”韩二爷边转身边招呼道。
“二爷，莲花她……”姜玉阳凑到韩二爷耳朵边把莲花上吊事说了个大概。
“莲花呀！太爷我活了八十多岁，什么事没经历过！你心里要是还有太爷我，你就不要瞒着我。”韩二爷深情地说道。
韩莲花扑通跪在地上哭道：“太爷爷，我对不起你……”
韩二爷让韩莲花哭了一会才扶起她说：“莲花，哭够了就把事情讲一讲，天大的事也比不上我莲花的命重要，拼上我这把老骨头也要为你做主。”
“二爷说得对，莲花，你玉阳叔也一定为你做主，是不是哪个混小子欺负了你，说出来，我扒了他的皮！”姜玉阳揣度着说。
“太爷爷，玉阳叔，是我自己不好，做了错事！”韩莲花低着头说。
韩二爷有些纳闷：“莲花，你一直都是个乖丫头，就算做错了事，也不至于寻死觅活呀！”
“我……我……我把这些天做直播赚的钱花光了。”韩莲花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原因。
“从小看大，三岁知老。莲花，你不是个见利忘义的娃娃，你花钱一定是遇到了难处，告诉太爷爷，我不会怪你。”韩二爷说。
姜玉阳舒了一口气说：“莲花呀，你怎么这么傻，为那点钱，你就上吊？今天要不是我正好找你有事，你这不明不白地死了，让二爷和我们还活不活了？”
“除了这事，还有……还有……呜呜呜……”韩莲花又哭了起来。
“莲花，那钱你到底是干什么了？”韩二爷见有蹊跷接着问道。
姜玉阳见韩莲花还在哭就瞎猜道：“是被骗子骗走了？你搞传销了？”
“玉阳，快，快，快给我拿速效救心丸！”韩二爷使出了苦肉计。
姜玉阳见韩二爷给自己使眼色，心领神会：“莲花，你还不快说，你看你把二爷的心脏病都急出来了！”
韩莲花看着一脸痛苦的韩二爷，也顾不得伤心赶忙说：“太爷爷，太爷爷，我说，我说，您别着急，别生气……”
姜玉阳见缝插针催促道：“还不快说，你要急死你太爷呀！”
“我，我还贷款了。”韩莲花冲口而出。
“干什么的贷款？”姜玉阳接着问。
“裸贷……”韩莲花小声说道。
“什么贷？”韩二爷没听清楚。
姜玉阳一听瞪大了眼睛，赶紧凑到韩二爷跟前解释：“就是一些非法贷款机构让女孩子光着身子拍摄照片、视频，作为抵押贷款……”
“我知道了，电视新闻里听过。”韩二爷打断了姜玉阳的话。
“噢”姜玉阳不再讲下去。
事情已经说破，韩莲花也不再隐瞒：“我妈今年到学校去看我，突发脑溢血住院，急需要钱，有人教我在网上裸贷，我没办法就借了三万块钱。”
“你妈治病的钱，我不是让你玉阳叔打给你了吗？”韩二爷问道。
“我妈住院时，你们的钱还没打过来，我妈急着做手术，不交钱，医院不收人。我没办法才借的裸贷，我的照片都是在医院的卫生间拍的。”韩莲花解释了当时的情况。
“傻丫头呀，那你后来怎么说钱够了！”韩二爷叹息道。
“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事情。”韩莲花说。
“人家现在来追债了？”韩二爷说。
“玉阳叔，您看，我真的活不下去了……”韩莲花说着将手机短信翻出来给姜玉阳看。
“莲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爹死的早，你妈今年脑溢血又没救过来，你可不能再想不开。”姜玉阳看完短信劝韩莲花说。
“玉阳叔，我没脸活下去了！”韩莲花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谁还没干过几件丢人败兴的事？再说了，你这是卖身救母，放到旧社会也是让人竖大拇指的！”韩二爷说。
姜玉阳也劝韩莲花说：“我还搞过传销呢，不是二爷救我，我说不定早都没命了，现在你看，我不是也人五人六的？”
“就是，我还杀过人呢！”韩二爷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啊？”韩莲花不甘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住了。
“走，我先带你去镇上取钱，把钱还了再说！”姜玉阳拉着韩莲花去了镇上。
6.
姜玉阳带韩莲花到镇上，从银行取了钱，又让韩莲花还了裸贷，又带着韩莲花回到韩二爷家。
“二爷，钱我已经替莲花还上了，对方也答应删除莲花的照片了，您老就放心吧！”姜玉阳对韩二爷说。
韩莲花说：“太爷爷，我还是不放心，万一他们反悔了呢？”
韩二爷说：“莲花呀，这你就放心，盗亦有道，他们是图财，信誉对于他们来说是发财的保证，他们不会干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韩莲花说：“可我还是觉得没脸见人。”
姜玉阳说：“莲花，玉阳叔也干过糊涂事，我给你讲讲。”
韩莲花说：“玉阳叔您早上说干过传销，怎么没听人说过。”
姜玉阳说：“莲花呀，叔当年大学毕业后，在省城一所学校当了老师，后来嫌挣钱少，就想找发财的门路，有个学生家长介绍我去卖一种床垫，说是有很多功能，一个床垫卖一万块钱，我可以挣一千，那时候我一个月工资才几百元。我给学校的很多老师推销，卖出去了十几个。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传销，直到后来国家取缔传销组织，我才意识到自己受骗了。知道真相的老师们纷纷让我还钱，我没钱还，有个怒不可遏的体育老师打折了我的腿，没人管我死活，我也觉得被人骗，又被同事当骗子，生无可恋，就一个人在家干挨着等死。”
韩莲花说：“那太爷爷是怎么救了你？”
韩二爷接着说：“那时候，我在沙窝里挖了锁阳、苁蓉到省城去卖，晚上到你玉阳叔那里借宿，碰上了，送他到医院时，医生说有生命危险了，结果这祸害命大，做完手术养了半年，好了。”
“好了后，我就悄悄辞了职，跟着二爷回了咱黑土洼，正好赶上村上换届，我就当了村支书。”姜玉阳接过话头说道。
韩莲花没想到玉阳叔也有这样不齿的过去说：“玉阳叔，你莫不是编故事给我宽心吧！”
韩二爷微笑着说：“莲花，太爷爷总不会骗你？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传销组织的名字，叫个‘爹被雷’，你说好笑不好笑。”
姜玉阳说：“二爷，不是‘爹被雷’，是‘蝶蓓蕾’，蝴蝶的蝶，花骨朵的那个蓓蕾。”
韩二爷：“哦，字都错了！不过干了传销的人，还都是‘爹被雷’到了，哈哈哈哈！””
韩莲花忙说：“我信太爷说的，我信。”
韩二爷说：“瓦头都是磕出来的！人这一辈子总是要磕磕碰碰，才会活出个模样来！”
韩莲花应道：“太爷爷，您的话我记住了。”
韩二爷点上一根烟说：“我今天就给你们说说我年轻时的事情。”
“杀人的事？”姜玉阳也来了兴趣。
韩二爷长叹一声讲了起来：“我十五岁那年学会了做羊眼圈，有钱的老爷们每年都会买几个，一个羊眼圈能卖一块现大洋，当时是解放前，一块大洋可以买一头牛和五亩地。凉州城里有个魏老爷，他家我每年都会去几次，有次我去他家碰到了他家大姑娘在放风筝，风筝不小心被树枝挂住了，我帮她取了下来，后来我俩就偷偷相好了。”
姜玉阳说：“所以你就常常扛根椽子上凉州城？”
韩二爷说：“就扛过一次，那是后生们越穿越离谱。那时候我也算有钱人，白天就在核桃园子听小曲、喝茶、打牌，晚上就跑去找魏家大小姐，亲嘴嘴亲一夜，嘴都肿了。”
姜玉阳问：“除了亲嘴嘴，就没干点别的？”
韩二爷接着说：“我那是打算明媒正娶的媳妇，我打算攒够100个大洋就去提亲，可是就在我去提亲前，她被马步青手下的一个营长给看上了，那营长给她爹送了1000个大洋做彩礼，他爹见钱眼开就把她嫁了。”
姜玉阳问道：“你就杀了那营长？”
韩二爷说：“不知道为什么，那营长娶了她后整天打她，自己在外面吃喝嫖赌，喝醉了就回去打她，我实在气不过，才趁那畜牲喝醉了上茅房时，把他吊死在茅房门口的树上了。”
姜玉阳又问：“二爷后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韩二爷说：“后来马步青，派人查凶手。最后查出是我干的，又有人告密说我和她相好过，马步青就把她家人全抓了起来，逼她说出我的下落，我得到消息一个人跑了，后来才知道由于她不肯说我的行踪，全家都被马步青杀死了。唉，是我害了她全家呀，我要是不要那么怂，带着她一起跑……唉！呜呜呜！”
韩莲花见状赶紧上前安慰：“太爷爷，您不怂，您是大英雄。”
姜玉阳趁机劝道：“莲花呀，你看为了你，二爷把自己的老底都抖出来了，你可不能再想不开，做傻事呀！”
“太爷爷、玉阳叔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韩莲花保证道。
韩二爷收住悲痛对韩莲花说：“孩子，太爷爷相信你，今天就在我这吃饭，你去厨房给我们做臊子面吧，啥东西我都准备停当了。我和你玉阳叔还有事商量。”
“唉，太爷爷，我这就去做。”韩莲花起身去做饭了。
7.
姜玉阳递给韩二爷一根烟，接着问道：“二爷还有啥话给我嘱咐？”
韩二爷：“直播室挣钱还算稳定，但不是长久之计，你有什么打算？”
姜玉阳：“我想养骆驼。”
韩二爷：“骆驼毛是值钱，但也不是特别好的营生呀！”
姜玉阳：“二爷，也有你不知道的？”
韩二爷：“骆驼肉涨价了？旅游景点让游客骑骆驼？”
姜玉阳：“二爷，这回我总算难住您老人家了。”
韩二爷：“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姜玉阳：“我打算卖骆驼奶。”
韩二爷：“有人喝吗？”
姜玉阳：“骆驼奶比牛奶的营养价值高许多，做好宣传，应该市场广阔。”
韩二爷：“还是需要时间呀，前期投入巨大，后期才可能盈利，但这都是没准的事。”
姜玉阳：“还有骆驼尿，外国人时兴喝那个。”
韩二爷：“更没谱了，就算那玩意是好东西，也得人们认可呀！”
姜玉阳：“那二爷的意思是这事不能办？”
韩二爷：“能不能办我也说不上，但风险太大。不如弄个牢靠点的，投入小、收益大的事情干。”
姜玉阳：“二爷的意思是干什么事情比较牢靠？”
韩二爷提醒道：“我不是说了几次了吗？”
姜玉阳挠头想了想，恍然大悟：“说了几次？您的意思是卖羊眼圈？”
韩二爷点点头：“对，这回你倒是想到了。”
姜玉阳：“二爷，先不说别的，您先告诉我这羊眼圈是干嘛用的？听您说的挺神秘，还很值钱？”
韩二爷：“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这个事情。”
姜玉阳：“二爷请讲。”
韩二爷：“简单点说这羊眼圈就是你们现在说的情趣用品，就是行房事时男人套在鸡巴上的东西，你明白了吧？”
姜玉阳有点不可思议：“真的，二爷？以前的人就喜欢用这个？”
韩二爷：“现在的人就一个老婆，还发明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情趣用品，以前的有钱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没这东西，就算是头牛那不是也得累死在田里？”
姜玉阳：“二爷说的有理，今天我是开眼了！可那玩意现在人喜欢吗？”
韩二爷：“有句广告词说的好‘谁用谁知道！’越是古时候传下来的东西，现代人越喜欢！”
姜玉阳：“卖给谁呀？”
韩二爷：“你又犯糊涂，在‘掏腰包’上开网店呀，自然有人来买，这又是独家生意，稳赚不赔！”
姜玉阳：“那东西容易做吗？”
韩二爷：“当然是有秘诀的，我不传给人，估计就失传了，老祖宗留下的手艺得后继有人。艺不压身，玉阳啊，你看我这做羊眼圈的绝活传给谁合适呀？”
姜玉阳扑通一下跪在韩二爷面前拜道：“师傅在上，受姜玉阳一拜！”
韩二爷：“磕过头，敬过茶，就要守师徒之道，你可明白？”
姜玉阳：“我明白。天地君亲师，姜玉阳绝不敢违逆，否则必遭天打五雷劈！”
韩二爷：“这羊眼圈的秘制之法你要牢记在心，非我门中人不可传授！”
姜玉阳：“徒儿谨记！”
韩二爷：“恩，新时代了，我们守师徒之礼就行，称呼还是按原来的吧。”
姜玉阳：“是，师傅！”
韩二爷：“嗯？”
姜玉阳：“噢，二爷！”
韩二爷：“我今天就先教你制作羊眼圈的口诀，你记好了！”
姜玉阳：“二爷我一定好好学！”
韩二爷连说带唱：“二月春风似剪刀，剪落眼圈带睫毛。一洗二泡三发酵，眼圈柔韧毛不掉。松柏烟气赋短长，控得火候要记牢。外柔内韧赛龙筋，巫山云雨狐仙晕……”
姜玉阳：“二爷，这里面说得云遮雾绕，听不懂呀！”
韩二爷：“不急不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跟我做上百八十次，自然明了！”
韩莲花做好臊子面喊道：“太爷爷、玉阳叔饭好了，请出来吃吧！”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完饭再从长计议。”韩二爷说。
姜玉阳附和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二爷早就参透了做人的玄机，所以有此高寿。”
“我一不拜佛参禅，二不求仙问道，一辈子随波逐流，顺其自然，吃喝玩乐，随心所欲。嗨，富贵穷通由天定，费尽心机徒劳神！走，吃臊子面要紧！”韩二爷起身去吃饭。
姜玉阳吃了一口面赞叹道：“莲花，这做面的手艺在咱整个黑土洼村是数一数二的水平呀！”
韩莲花：“玉阳叔真会夸人，我这手艺哪能拿得出手！”
“莲花这面做得面薄条细、筋韧光滑、软硬适度，的确好吃！”韩二爷也夸奖道。
姜玉阳：“你看二爷也说好，还能有假？”
韩莲花：“你们爱吃，我以后多给你们做。”
吃完面韩二爷说道：“喝三杯青稞酒来此小坐，吃两碗臊子面不虚此行。来玉阳、莲花陪我喝两杯烧酒。”
韩莲花：“太爷爷，我不会喝酒，我给你们倒酒，玉阳叔你陪太爷爷喝吧！”
韩二爷：“壶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自古茶酒不分家，莲花以茶代酒，我们祖孙三人先干一杯！”
酒过三巡，姜玉阳说：“对酒当歌，二爷再给我们来一段凉州小曲吧！”
韩二爷喝得尽兴，开口便来：“到晚间，臊子面，吃得张连不动弹。吃得婆娘多喜欢，吃得尕娃再不喊……”
8.
数年后，黑土洼村羊眼圈技术开发公司记者招待会。
姜玉阳：“各位记者，欢迎光临黑土洼，我们公司这两年发展势头不错，这离不开各位媒体朋友的支持，我在此代表黑土洼村羊眼圈技术开发公司感谢大家！下面进入自由提问环节！”
记者：“姜总，你们公司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异军突起，发展成为当地的龙头企业，能谈谈您成功的关键要素吗？”
姜玉阳：“我们公司能有今天的成绩，这不是哪一个人的功劳。我们公司的发展一是靠党的政策指引，二是靠各级政府的大力支持，三是靠黑土洼人的团结奋斗。当然如果要说个人的作用，我们非常感激我们村韩二爷的无私奉献，正是他老人家无偿地献出了羊眼圈的制作秘方，才有了我们公司的核心技术，才有了黑土洼的今天。”
记者：“姜总，好像贵公司的核心产品羊眼圈是墙内开花墙外红，国外用户特别推崇，而国内市场却比较冷清，这是什么原因？”
姜玉阳：“我们的产品在欧美各国和日本、韩国等几个国家比较火爆，用户认可度很高，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您说国内市场冷清，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我们公司80％的销售额还是靠国内市场，之所以大家觉得冷清，是因为咱们中国人在情趣用品这些方面都比较含蓄，我们传统文化中认为这是床第之私，不足为外人道也！所以，不会像国外那样大张旗鼓地谈论这些内容，所以给人的感觉是冷清。”
记者：“真是这样吗？怎么证明？”
姜玉阳：“请问在场的诸位，一直使用我们公司产品的人，请举手！”
记者：“姜总，没有一个人呀！”
姜玉阳：“呵呵，这就是我刚才向你解释的情况，实际上，这里80％的人都是我们公司的VIP用户，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此事，这就是文化差异的原因，您是第一次来我们公司采访，待会也会给你办理VIP用户体验手续，下次再来，你的疑问自然就消除了，时间会证明一切。”
记者：“能谈谈贵公司下一步的发展计划吗？”
姜玉阳：“你是说我们什么时候上市对吧？我告诉大家，我们公司永远不会上市，我们不会去挣热钱，我们是踏踏实实搞实业的公司。”
记者：“贵公司在产品开发方面有新的举措吗？”
姜玉阳：“这也是今天我要重点说的内容。根据国内外用户体验回馈的调查结果，本公司根据不同国家用户的身体特点，我们集中力量，在羊眼圈的基础上开发出了骆驼眼圈、牛眼圈、狗眼圈、兔子眼圈等不同类型的产品，满足不同国家用户的需求。”
记者：“能举例说明一下新产品的特点吗？”
姜玉阳：“比如骆驼眼圈、牛眼圈比较适合欧美人使用，而狗眼圈适合日韩用户使用。”
记者：“能再详细点吗？”
姜玉阳：“我说了不算，还是要用户自己去体验。好了今天的提问环节到此为止。下面请各位记者领取本公司新产品的体验套装，回去后亲身体验就知道各产品的特点了。”
9.
“一更一点泪满腮，林英姑娘降香来。叫丫环来莫怠慢，梳笼匣子端过来……”
韩莲花用心唱完一段凉州小曲后问道：“太爷爷，您听我这一段唱得咋样？”
韩二爷微笑着捋捋银白色的胡须称赞道：“莲花呀，你现在的唱腔已近炉火纯青，再加上一点时间的沉淀，绝对是凉州小曲的中国好声音！”
韩莲花：“太爷爷，我让您给我提提意见，您怎么又胡乱夸起我来了？”
韩二爷：“我这可不是胡乱夸，我这辈子听过的凉州小曲，不上一万，也有八千。能唱你这么好的，我以前没见过。”
韩莲花：“我比您还差得远呢！”
韩二爷：“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已经比不上你了。”
韩莲花：“太爷爷，不能说‘死’字，快，朝门口吐两口吐沫！”
韩二爷：“哈哈哈，莲花呀，我这岁数在古代称为‘米’寿，这些都不忌讳了。”
韩莲花：“太爷爷，您一定能活200岁。”
韩二爷：“那不成妖怪了！”
韩莲花：“哈哈哈，不是妖怪，是神仙。”
韩二爷：“这几天你玉阳叔忙什么呢？怎么见不着人？”
韩莲花：“玉阳叔整天忙公司里的事，现在他把周边几个村的产业都联合了起来，帮大家一起致富呢。”
韩二爷：“恩，算我没看走眼，我也就放心了。”
韩莲花：“村里人都知道是太爷爷给大家找的发家致富路，都特别感激您，吵吵着给您塑像呢！”
韩二爷：“这不是胡闹吗！”
韩莲花：“后来让玉阳叔拦住了！”
韩二爷：“恩，玉阳现在越来越上路了。”
韩莲花：“可不是，电视上成天是报道他的新闻。”
韩二爷：“莲花，你毕业这么久，不打算再出去闯闯？”
韩莲花：“玉阳叔把直播室交给我了，现在我在直播室唱凉州小曲，收入很不错，自己的时间也可以自由安排，我想现在把学会的凉州小曲全都唱一遍，录成视频保存下来，同时把收集的资料整理出来出本书。”
韩二爷：“这就太好了，我一直想做的事让你和玉阳都做好了，我这辈子就值了。”
韩莲花：“这都是太爷爷您的功劳！”
韩二爷：“莲花，你自己的事情呢？”
韩莲花：“我想等等再说。”
韩二爷：“打算等多久？”
韩莲花：“等到那个对的人为止。”
韩二爷：“要是等不到呢？”
韩莲花：“太爷爷不是也等了一辈子？”
韩二爷：“哈哈哈，我不是没等到，是她先走了！”
韩莲花：“同声相和，同气相求。我也一定能等到的。”
韩二爷：“不管怎么样，开心就好。不说这些了，再给我唱一段吧。”
韩莲花：“秦晋结好，地久天长，百年偕老福寿无疆，夫唱妇随儿孙满堂……”
韩二爷听得兴起也唱了起来：“人要把青春爱，桃杏花开春天来，春花春景自己安排；要学尧舜长，莫学韩信短，为人要本分守己乐开怀。人生世间光阴似箭，转眼不觉已百年，听人间，为人贤孝是正路落下安然……”
（完）
网友评论
搞清楚状况再说话！
我在为你们发声，你竟然管这个叫纠结！
连对错都分不清，这就是简书欺负你们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