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的夏天,与几个朋友居住在城中村的一个房子里。夏天一到,瓜果成熟了,满街的水果香甜味道惹得人要垂涎三尺,以往十分厌恶的密密麻麻沾满灰尘的楼房和黑漆漆的巷子以及吵闹的声响忽然都变得有些可爱起来。傍晚时分,有一回下班回来,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自行车,几个年轻人互相说笑着,落在后面的女生偶尔朝前面的喊一声“慢点啊,等等我们嘛。”也有落在后面索性慢悠悠聊天的“夏天的风真舒服,骑着单车感觉真好”......
少女在风中扬起的头发和少年明朗的笑脸让我在瓜果飘香的街上,忽然撞见了夏天。那时候觉得,单车是打开夏天的一种美好的方式。
忆起来学习单车也是在一个夏天,六岁的年纪,刚在母亲和哥哥的帮忙下学会蹬车,骑得有些平稳了,就把车推到村里的一个小斜坡,喊上妹妹和邻居家的小姑娘三个人挤在一个自行车上,想要体验一番从斜坡上飞驰下来的感觉,在我拍着胸脯说“一定不会摔”之后三个人的脑子里只剩下兴奋,脸上激动万分。然后在来不及回想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三个人摔得鲜血直流,哇哇哭着拖着自行车回了家,成为了那个夏天最鲜明的记忆。
而后来那辆单车陪伴了我六七年,每一个夏天我都在清风里踩着单车疾驰,像一个飞驰的少年,幸福而简单。
渐渐长大之后,我们开始坐地铁或公交从一个地方去另外一个地方,单车在城市里也少见得很。好多年前在广州的红砖厂里看见橱窗里摆着一辆老式单车,兴奋得要跳起来,如同一个孩童找到了寻觅许久的宝藏那般。站在橱窗前,关于单车的回忆汹涌而至,内心竟有一股暖流淌过般的潮湿。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过那么一段单车年华。只是在时间的洪流里,它离我们渐行渐远。
二零一七年的夏天,各种颜色的单车如同彩色颜料一样挥洒在各个城市的地铁口、街道上,那些即将要被尘封起来的单车改容换貌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这一切起源于一个叫胡玮炜的女生,她虽与汽车行业打交道十年却更喜欢单车,突发奇想地创办了“摩拜单车”,此后,如同蝴蝶效应,小黄车、小蓝车、酷奇、起起等各式各样的牌子的单车也跟风出现。“共享单车”这个词开始在不知不觉中植入了我们的生活,我们习惯了走出地铁看见单车就自动地打开手机扫描车上的二维码,解锁之后骑走,到了一个地方之后锁上然后离开,这一连串的动作仿佛身上被人设定了程序一般。
不得不说,它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方便,如今出了地铁下了公交去一个不算太近的地方可以骑车,节省时间,物美价廉得满足许多人的想法;同时它似乎也满足了一些人的单车情怀。忆起来一个夜晚,我在北京和朋友骑着小黄车穿过大街小巷去吃饭,夜晚推着单车压马路,吹着清风聊着天,那样的感觉让人觉得舒服和放松,仿佛重回了大学生活的纯粹美好,这一切得感谢于共享单车的出现,若没有这么一个载体,可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然而,当越来越多的共享单车占据城市的地盘的时候,我们却时常看到共享单车被人撬掉锁换了私人的锁、被人扎破了轮胎丢弃在路边、二维码被人刮掉了、车链坏掉了等等的情况,场面如同看见医院里排队挂号面容惨烈歪来倒去的病人。有一回我在试了好几次开锁失败之后索性走路回家,却忽然感叹,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走路了啊。
不久之后朋友打电话告诉我酷奇单车公司存在诈骗,,我忽然想起不久前在APP里申请押金退款的小蓝单车,谁知一查,发现退款金额并没有到账,打客服也总是显示忙音随后就被挂断。
下意识便知道小蓝单车也出了问题,这像是一个连锁反应。回到家之后也正巧碰上新闻里提及小蓝单车押金退不回的问题,记者找到小蓝单车公司的原地址,发现空无一人,原本遍布满街的小蓝单车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这摆明是一种耍流氓捐款逃走的做法。然而如朋友所说,没有哪个消费者会因为这么几百块钱的押金去走诉讼程序,为此这样的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被骗的用户也只能抱怨一下自己倒霉作罢。
“共享”终究敌不过专属。如同爱情里说的那句——如果你给别人的和给我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在这种共享经济下,每一辆车因为不是专属而变得有些廉价起来,可以被人随意破坏,因为有的人会想,破坏了也不是自己的,破坏了会有人来回收,如此一来,只会形成恶性循环。
渐渐的,共享单车在被爆出几例“丑闻”之后,信任也随之大打折扣。它的出现,原本以为是让我们那些远去的单车记忆以一种五彩斑斓的形式回归,然而当渐渐成为记忆珍宝的单车转变成满大街的物品的时候,我却觉得,共享单车的出现扼杀了我们年少的单车怀想,它以一种商业化的模式将单车变成了一种经济工具,其中掺杂某些人以一些流氓的手段赚取钱财,骑共享单车真的没有以往的那种纯粹和美好了。那曾经骑着单车觉得是一种特别珍贵的念想,如今早已变成烂大街的“你今天骑小黄车(摩拜)了吗?”,雷同于一句“嘿,你今天吃饭了吗?”的简单问候,再也听不出一丝的温热。
如今走出地铁口,我选择吹着风走路回去。那些年关于单车的美好怀想,不掺杂半点商业味的专属于自己的,请保留在记忆里,好好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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