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大人们聚在一起时,总会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半辈子都过去。那时我不懂父母的惆怅,只顾着玩耍,如今我也到了父母那时的年纪,也会时不时感叹,日子真的是不经过,转眼就不再年轻了。
还记得小时候每到假期,父母会把我送到下乡的爷爷奶奶家,也不光是我,还有我的堂表兄弟姐妹们,大人们都要 上班,把我们独自放在家里又不放心,所以我们一到假期,都会聚集在爷爷奶奶家。那些日子,就是我们这么一群小孩在田间乡野疯玩的时候,爬树,钓鱼,收集知了壳……,仿佛有着无尽的未知等着我们去发现。
那时候,奶奶家还养了一只狗,爷爷奶奶叫它旺旺,我们恶作剧地把它改成“旺财”,整天“旺财”,“旺财”地的喊它,喊着喊着它自己也以为它名字就叫“旺财”,一叫它,它立马摇着尾巴跑过来。
别看旺财只是一只不值钱的土狗,可是它很聪明,会撒娇,会用它的两条前腿抱着你的腿撒娇。但是旺财却并不是一条长相小巧可爱的爱宠,实际上旺财的外表与它的名字还是很契合的。它的脖子上套着银色的大粗链子,毛色分布像黑背,但是又没有真正的黑背高大,由于爷爷奶奶的宠爱,喂得多,有些肥胖,再配上它略显谄媚的表情,就像是狗狗界的老油条。
它还是我们最喜欢的小伙伴,它永远会跟在我们后面,无论我们是上房揭瓦,还是下水摸鱼。
玩累了,我们就在院子里排排坐着看天上的云,边争论着飘过的那朵云像什么动物,边吃着冰棍,晃荡着小脚丫,旺财就趴在我们的脚边,也抬着头望着天空中的云朵,时不时赞同的摇摇尾巴。
如今大学毕业十多年了,童年早已离我远去,只存在我的记忆里。
那时碧蓝色的天空中,飘着洁白的云朵,云朵下一望无际的稻田,碧绿色的,风吹过,翻腾起千层波浪,我们奔跑在田野上,旺财欢快的摇着尾巴跟着我们。长大后,这就成了记忆深处最美的童年。
上了高中,学业繁重,假期多数时间是用来补课做题的。只会零零散散地去几次乡下,每次都是吃过午饭就匆匆回城。爷爷奶奶老了,大多时候都是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聊天,时不时拿出各种吃的给我们,生怕我们饿着。旺财也老了,跑不太动了,只静静地坐在我们脚边。那时处在青春期的我,还没有感受到时光飞逝。
后来有一天,偷狗的人趁着爷爷奶奶不在家的时候,把旺财抓走了,可想而知旺财将会遭遇到什么,那是我第一次面对如此残酷的离别,这成了我不愿回想的记忆。爷爷奶奶很伤心,从此家里再也没有养过狗。
再后来,我上大学,长大了,工作了,生活越来越忙碌。
爷爷去世后,奶奶被接到城里,就很少有机会去乡下了,偶尔回去一趟,每次的变化都很大。前些年有拆迁的政策,所以很多人家都扩建了自家的老房子,以便拆迁时能拿到更多的房子,以至于房子与房子之间越挨越近,看着拥挤,没了美感;路也修了很多条,交通是方便了,但是也截断了连片的稻田;一排排整齐统一的安置房干净漂亮,乡村改造得越来越像城市了,居住条件也越来越好了。但我记忆中的乐园却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今年清明扫墓的时候,回去看了一眼爷爷奶奶的房子,打开大门,院子一片荒芜,连水泥地缝里都钻出草来。明明那天阳光灿烂,但是院子里却灰突突的。我有些难过,这些年,忙忙碌碌,卯足了劲往前奔跑,偶然一回头,却发现青春不再,物是人非,曾经熟悉的一切都在渐渐离去。
这种时不时在深夜才会涌起惆怅又焦虑的心情,如同爷爷奶奶的院子,在那个晴朗的清明,就在我毫无防备之下,真实地展开在我眼前,让我无法回避。
现在我到了父母那时的年纪,有时候觉着我在追着时间跑,有时候又觉着时间在追着我跑,这么一年一年地向着死亡飞奔而去。每当情绪低落时,突然就会恐慌,恐慌的不是前方的死亡,而是回头看来时的路,竟是如此碌碌无为。低落的情绪过后,又觉得自己一直脚踏实地,努力奋斗,没有什么好慌的,明天继续努力。我想这就是芸芸大众的生活吧,忙碌着,平凡着,有不甘,也有满足,平淡过完一生。
奶奶九十多岁了,垂垂老矣,父母头发也有些灰白,甚至我的发间也能找到几根白发了,小时候的记忆终于真的成了记忆,快乐的童年,以后只能在梦里重现了。
长辈们决定将乡下的房子收拾一番,以后每到节假日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收拾好的房子又有了小时候的感觉,虽然门外的景象已经大不一样了,但是在小院里的我们似乎没有变过。改变的是我们再不会一丢了饭碗就去疯玩,现在的我们会同父母一样,吃完饭,坐在院子里,围在一起聊聊工作,聊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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