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日常工作中有一项任务：去各个学校给学生拍校卡上的大头照。

不管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都免不了出现这样的情况：一群人围在我的屏幕前，等着他们同学拍得不大好的照片出来后，爆发一阵嘲笑。

我的同事们比较温和，通常不怎么理会，只和那个正在被拍照的学生说再拍一次。

而我会把矛头指向那群吵闹的小孩：“笑什么笑？” “把队伍排好来！”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我问我身后的女生：“那个正在拍照的女生是你们班的xxx吗？”

她说：“是，就是xxx，死胖子。”

小学二年级，“死胖子”。

我倒是一点都不想用童言无忌来原谅她。

但我也只能短暂地“教育”她一下，警告她不能这样给同学起这种侮辱性的外号。

其实我知道这一点用都没有。

这样清晰的认知让我既受不了这种行为，又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既不能让那些小孩从此以后都住嘴，也不能对那个坐得端正、等着被拍照、面对着同学们的笑声的小孩起到什么保护和宽慰。

很想逃避，但不得不承认，这是语言暴力。

而语言暴力，是校园暴力中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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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bo @长谷川细作说：台湾教育部10月21日在脸书上发起了一场反对校园霸凌的倡导活动。最有新意的是把校园中常用的八种羞辱性标签绣在校服上原本绣有学生名字的胸口位置，同时邀请这八种标签的受害者代表，也是年轻网红和娱乐名人的他们来讲述自己的故事，意在鼓励更多被恶意伤害过的同学勇敢地站出来，反对校园霸凌。

图片：@长谷川细作

我认为这确实是一场很有新意的尝试。

在我的认知里，通过校园自己的力量，其实很难实现反对校园暴力。传统的校方力量，更多是在宣传标语上用力，在口头上用力。这种层面的力量，其实很难走进受害者的心里。

就像你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大家都远远地看着你，问你“没事吧”，或者激情澎湃地和你说“加油”，却没有人来拉你一把。而更令人绝望的是，由于围观的人太多，你甚至不知道你抓着的这块石头能不能支撑得住这些重量。

即使你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好学生，也很难讲你能得到老师的保护。更何况，遭受校园暴力的很多都是在学校籍籍无名的学生。

校园暴力的可怕之处，不仅是施害者对受害者身体上的攻击，还有他们说过的话。

他们也真是厉害，太明白受害者担心什么，害怕什么。或伪善，或尖锐，总是字字诛心。这些疼痛，可要比青春伤痛文学疼得多。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从哪儿学来这些招数，只是当年某一系列的青春伤痛文学广为流传，充斥各种姐妹撕bi的桥段，于是我就帮他们安了这样一个缘由。现在看来有些幼稚武断，毕竟我也没想过，可能这就是人性本恶。

@长谷川细作说：希望反对校园暴力能成为广泛共识并能落实到教育基层，家庭和学校在这之中的角色甚为重要。从小被叫“死胖子”的本人表示这真的是长久挥之不去的阴影。

身上的伤口可以愈合，心上的伤口可能一辈子都会有痕迹。

《少年的你》刘北山（易烊千玺 饰）

我庆幸现在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这个事情。人大常委会提案审议未成年人保护法修订草案，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修订草案等；荧幕上也逐渐出现了这一类型的作品，《嘉年华》，《悲伤逆流成河》等，以及最近热映的《少年的你》。

我去看了《少年的你》的首映。作为易烊千玺的粉丝，能吸引我加完班后冲去电影院的动力更多是因为题材。

同样是受害者，我很想看看别人的做法。即使陈念只是个电影人物，也不妨碍悲喜的相通。

电影充斥着大量的哭戏，我也哭了很多次。就只是那么坐着，看着屏幕，丝毫不用抽泣，眼泪就一直掉下来。

陈念是不幸的。陈念是千万个受害者的缩影。

陈念是幸运的，因为她有小北。

不是每个受害者都会有小北，不是每个受害者都会被保护，被救赎，被给予力量。更多的人只会忍受，不停地忍受，用长久的沉默和逃离来对抗。当然，这是那些活下来的受害者的做法。

我记得最清晰的是，当大家都在为了那场大考倒计时n天冲刺时，我的倒计时永远是n+1天，计算着我逃离地狱的日子。

剧照

在这部电影里最撼动我心弦的不是易烊千玺的荷尔蒙和帅气，也不是两个少年的互相救赎。

而是陈念把魏莱推下楼梯致死的那个镜头。

不因为别的，就是觉得爽。

年龄不是犯浑的保护伞，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比起其他一些作品里受害者成功自我救赎后还和对方和解，虽然陈念是失手致死，但却让人大呼解气。试问哪个受害者没有想象过这种场景。

但在现实生活中，在那个年纪和心智下许多人不可能去做。怯弱，害怕，也有可能担心家人难过。所以，当旁观者安慰他们，“你要坚强啊”、“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在他们耳朵里是多绵软无力的话语啊。

小北只有一个，为了喜欢的女孩想给她最好的结局的刘北山只有一个。现实中更多的是李想，袖手旁观独善其身的人。你说李想他们做错了吗？好像没有。

那他们是对的吗？也不是。如果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也许就会有很多人站出来。但谁都不敢成为第一个。

能怪他们没有勇气吗？我不知道。

所以也印证了陈念在电影里对着怀孕的女警官说的一句话：“一般人的思维里报复是正常的，像我们这样只想忍着，忍过高考的人就错了么？如果是这样，你还会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吗？”

影片最后是陈念和小北终于都站在了阳光下。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看着天空，恍如隔世。

“你保护世界，我保护你”

后来和朋友们聊起《少年的你》，有好几个表示身边的人都哭成一片了，自己一点儿也没哭。

我说，没事，那挺好的。

多看一些这样的影视作品，多感受一些美好的结局。看多了就会相信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善恶终会有轮回。少年的你如果不是陈念的话那真的太好了，如果你曾经是陈念也没关系。

因为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We are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

该文章首发来自公众号：沉郁和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