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节】难以为情
冒着漫天的雨丝，杨辉一口气直奔上了车……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直冲出了小区的大门。可开不到两公里，他又猛地踩住了刹车！
他这是要去干嘛？去曾观晴的家里找她理论吗？可他占着什么理了？他凭什么去指责她不接听自己的电话？！
是啊，凭什么呢？明明就是他在情感上先对不住她的。观晴恼他，怨他，甚至恨他，不都是在情理之中吗？可是他又能么办呢？放弃程筱雨，从此与她成陌路？不，他办不到！他和她今生既能再重逢，就是上天的眷顾以及恩宠；就是他们的缘分未尽。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呢？
但不放弃，曾观晴又该怎么办？她就活该让他遗弃吗？
不！他不能，他也不能够这般负她啊！
想到观晴，杨辉的心更是疼痛……这么多年，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自己对她的情感，更不能无视曾观晴对他的付出。若不是为了爱他，她该有更好的生活吧？她值得更好的柔情以待。
点燃一支烟，默默地摇下车窗，任飘飞的雨丝一点一点地洒落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的思忆慢慢飘到了那些远去的岁月里……
那天，也是个下雨天，也下着这样的细雨纷纷，整个天地氤氲暗沉。可那天的曾观晴却是一身艳色的红裙，衬得她更是肤白如雪。衬得天色艳若晴天。
那一刻，他的心里除了爱恋，还是充满感激的……他炯目含着泪水，看她摇曳生姿的向他走来，把手交付在他的掌心里……从此他就接管了她的一生……那天，他就在心里暗暗立誓：一辈子要对曾观晴好！
一辈子……那么长，坎坷那么多，变数那样的猝不及防……如果程筱雨没有再在他的生命里出现，那他和曾观晴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一些？他对她的一辈子的承诺是不是就不会有变数？或者，生活里还是会有那么多的不堪将他们之间的感情一步一步磨损，直至消亡？！
是的，不堪！那些类似于“耻辱”一般的不堪印记一直掩埋在他的内心深处，从不曾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淡，更别谈忘却。不是他不能谅解，只是，他也是人！看似坚韧，却有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心灵，又怎么能面对着年复一年的这种类似的伤害不断发生而无动于衷呢？
记得婚后的三朝回门，没有曾观晴臆想的“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后，父母无奈的“乐见其成”。他精心准备的礼物，给曾父当成垃圾一样扔出了院子……他还让他滚出他的家，说曾家这辈子都不欢迎他！
每年的节假日和两老的生日，但凡他能抽出时间，都会陪同曾观晴回家，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这都不过是他太天真，不过是他低估了曾家父母的固执和对他的厌恶。他们从来不曾留他在曾家吃饭，即便是碍于曾观晴的面子，同意一同去他们喜欢的餐馆进餐，也是视他于隐形……他不止一次在无意间偷听到曾观晴对两老央求对他好一些，可他听到的答复从未变过：“这辈子，我都不会承认他是我的女婿！”
呵，又是一辈子……一辈子到底有多长？人的一辈子到底有多少的欢乐伤悲磨难？他一直是靠自己心底不屈的傲气撑着过了那么多年……而仅有的幸福背后也是自己一步一步踩出来的长长的，望不到起点的血红脚印……观晴，我尽力了！即便没有筱雨，我怕且也不能忍受这样的一辈子吧。
杨辉下了车，在细雨中慢慢的踱回程筱雨家。
门是虚掩着的，昏黄的灯光透着微温从门缝里挤出来，轻轻地环绕住了他，他的心一下子就暖了……他忽然体味到了曾观晴所说的“岁月静好”，应该就是这样的了。
门拉开了，程筱雨站在光亮处，微笑着看他，看着他那张疲惫的脸和那双深沉的眼，不禁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
他也这样看着她，似是隔着千山万水地与她对视着，这个对视漫长得仿佛永无止境……最后还是程筱雨先缓过神来，牵着他入了屋，落了座，端给他一杯微温的蜂蜜水，轻声道：“累了吧？要不要先去休息？”
他摇摇头，揽住她的纤腰，把头靠在腰间，低喃：“筱雨，我是真的累了……可我，睡不着……”
程筱雨摩挲着他的发，细声慰解：“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情，如果暂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不如先放放。俗话不是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杨辉疲惫地闭上眼睛，觉得这几年的时间就像是做梦一般。跟曾观晴度过的一切幸福时光，此时想起，像是前尘旧梦。梦境很美，他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去维系，谁知道美梦就像肥皂泡一样，说破了就破了……这种碎裂，又岂是程筱雨一人能造就？
“筱雨，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你，不要恨我好么？”
“我不会……”
“真有那天……筱雨，答应我，要过得比现在更好，知道吗？”
“好~”程筱雨觉得眼睛生疼，脸有点儿莫名的潮湿。
他更紧的拥住了她，用一辈子都不想再分开的姿态。
只是世事如局，人如棋，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而他和她，是错在了当年的离别，还是错在了如今的相逢？又或者是，错在了她的执着？如果她不是心有执念，一心只为与他重遇，那么在这个时空里，他们也许不会再相见吧。如果不曾再相见，他们应是在各自的世界里拥有各自的，与今日完全不同的生活——无论悲喜，无论贫富，他与她都不过是这时空里最渺小的存在，丝毫找不到交集的轨迹。
这，或许就是“造物弄人”吧~
“我很担心她……筱雨……可是我跟她之间，如今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怎么也走不近了……”
“不会的。”程筱雨哽咽着轻声安慰，“观晴，必也是舍不得你受苦……”
杨辉低低的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再摇摇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倚在程筱雨温暖的臂弯里浅浅地睡去……一滴泪悠悠地落在了他头顶的发间，接着又是一滴……一滴……像他来时遇见的那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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