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水河畔——3树上长出的葫芦
文/曹向辉
八十年代初期,玉器慢慢地普及到村里的各家各户。父母再也不用求爷爷告奶奶地说情,去附近各个玉器厂学活了。
公有制的玉器厂倒闭后,在厂里做玉器和上光的村民都回家支起玉器车,自己干了。
为了摆脱困境,父母商量先从最简单的手球做起。做手球用的材质大都是从鲁山拉来的绿色石头,人们称之为“鲁山绿”。用土语讲叫“lou山lou”。鲁山绿做出的手球色彩含棉质较多,石头的价格较低。一个成品的手球,从锯上解坯,到上车做成手球,再到抛光,经过好几道工序才能完成。一个手球卖八分钱,抛去本钱,一个也就三两分钱的利润。
父母共同努力做了两年,还了一些债务后,准备改行做别的。
我们村的玉器老师们在花鸟、山水、人物等雕刻方面各有特长,也独树一帜。花鸟、山水的雕刻学起来费时费功夫。为了走捷径,母亲选择了最容易的人物雕刻。
她先腾出空来,到邻居的大娘家学习观音菩萨的雕刻。母亲心灵手巧,每天都站在大娘旁边,学习画货、雕刻。回到家后,就拿起玉石上车实验。人物面部雕刻是最难突破的一关,为了解决困难,她在一个头上的四面都刻上了观音菩萨的脸。弟弟见状,好奇地问母亲:“人家的菩萨头上只长一张脸,你做的菩萨头上为啥四张脸?”
母亲告诉他说是在学活。
村里的电力经常不足,白天来三两个钟头,晚上十二点左右来电,早上五点多钟停。因此,村里的玉器匠们在有电的时候,几乎没有闲着的。都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出几个活,挣点钱补贴家用。他们利用停电的时间,要么休息,要么人工打磨未成品的玉器,给玉器上光。
弟弟那时三四岁的样子。他总在母亲干活的时候闹着母亲陪他玩。母亲没有时间,于是就用玉石做了个葫芦,用线绑在院子西南角的枣树枝上垂下来。她把弟弟叫到玉葫芦面前说:“娃,你就在这看着,这葫芦啥时候长大了,妈就陪你玩。”
就这样,从枣树发芽到开花结果,葫芦依然不长,弟弟依然每天站在葫芦旁盼着它能快快长大。
母亲在她三十出头的年龄,同男人们一起打拼在挣钱的战场上。酷暑寒来,不分昼夜,将她最美的年华,奉献在了支起一个家的杠杆上。
她在学会观音菩萨的雕刻后,陆陆续续也学会了大肚子佛和佛像的雕刻。母亲做事认真细致,做出的佛像端庄大气,每一个作品都倾注着她的心血。当年,她的活是出了名的好,所以卖价也高,一个可以卖到十几二十块钱。
人物的雕刻,用的是北山灶爷庙附近开采的白石头。这种石头硬度低,皮细,价格便宜。每做完一批,父亲都会开着手扶拖拉机,到灶爷庙拉石头。
听他们讲的多了,我对灶爷庙也心怀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能生出石头来。
有一次,父母要去拉石头,我也闹着要去。在我再三的恳求下,他们答应了我。那天出师怪利,不到中午,便解了一车石头。返回的途中,爹高兴的只夸这次买的石头像样,做出货来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路上山水相连,大山被绿植覆盖,路边的蔷薇花白的、粉的一路怒放,空气中夹杂着扑鼻的清香。我和母亲便陶醉在香飘十里的山路上,父亲则专心致志地操心开他的拖拉机。
不知不觉中,我便唱起刚学会的戏曲《屠夫状元》。母亲一边纠正一边给我示范演唱,一家三人其乐融融。赶车到了滴水崖旁边上大坡时,突突突的马力声夹杂在拖拉机冒出的浓浓的烟雾中,使得气氛变的紧张起来。突然,父亲转扭着身子赶紧拉刹车,片刻之中,拖拉机和车子分为了两半。母亲急忙跳下车,手脚并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车拉住,才使得车子上的我和石头都毫发未损。父亲也吓出一身冷汗来。
这些年,每当和家人开车路过滴水崖,总是想起那段化险为夷的经历,虽有些心惊胆战,但讲起当时的情景来,大伙儿都把它当成生活里一段极其滑稽的笑话了。
与此同时,父亲也加快步伐学习花熏的雕刻方法,几个月下来,一件独玉花熏完美诞生。花熏卖完后,家里便在场里盖了三间平房,继而盖了厢房和楼门。
全家也从此搬出低矮的土坯房,住进了干净高大的平房里。
作者简介:曹向辉,女,河南镇平人。简单的生活,简单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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