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涅阳三水
躺在老屋的南间,在徐徐蔓延的夜色中,聆听父母的唠叨,还有偶尔的一两声蛙鸣,心内不觉怅然。
幼时的蛙鸣,总在麦子发黄时候滚滚而来,一夜之间,就迈过每家每户的门槛,融入乡亲的生活中,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而如今,麦子已经大踏步归仓,而蛙鸣,再不能成为催耕的号角。
穷山秀水间,依然朴素,却再也闪不出原有的雄壮的光泽。
夜色加深,父辈的鼾声越响,而蛙鸣越来越无。
想起前几日在宾馆里大吃蛙宴,心内赧然,自己的行为,该对着越来越少的蛙鸣说一句什么……
汗淋漓中醒来,蛙的一双眼睛等着我……又想起一些乡邻开着拖拉机进城出售蛙,更是虚脱……
涅水河,你怀抱里无数的蛙鸣呢?你足前盘旋的无数的蛙跳呢?哪里去了?心中的疑虑不敢问出。
涅水河,这原本不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吧?光阴荏苒数十载过去,最初的欢笑已成梦境,回眸此时,凄然落泪。
涅水河,你的发展唱响在蓝天与异域,却堵了蛙的回家路。
劳累了一天的父老,再不能枕着蛙声入眠,再不会在绿色的摇滚中,梦见蛙的欢笑。
蛙,已远去,离开你的怀抱。
涅水河,今夜,月光正好。枕着你的臂弯入眠。
绵延的夜雨中,寻找熟悉而又陌生的蛙鸣,身体,悲哀的悬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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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春天,在解冻的河上飘动起来。
衣着陈旧的大婶,行走在陈旧的石板桥;衣着光鲜的阿妹,奔驰在现代的多孔桥。
河下是崭新的汽艇,河上是新潮的摩托和汽车。
东家二奶出来了,穿着崭新的红褂子,在河滩上扭起了秧歌;西家大爷出来了,穿着新新的西装,在河滩上唱起了“下郴州”;还有南寨的小妹妹们,成群结队的来了,跳起欢快的广场舞。
低头,一只蚱蜢跳在了手心。
涅水河,蚱蜢的老家,依然在你左右。
哦,涅水河,穿越父老梦寐的涅水河,你还认识我么?
幼年时,在星光下捕捉螃蟹的小小丫头,你还认识吗?
到处都有声音。
布谷鸟彻夜的飞翔。桑葚的开裂。芦苇的拔节。鸭子扑楞楞的追逐。还有隔壁阿婶捶打陈年的衣物。
一位走出更早的同乡诗人,在春天给我写信说:春天来了,铺天盖地。
最甜美的庄稼,是我们的母亲。
大踏步走上石桥,远望所有的母亲。燕子衔食而飞,所有的桃花正灿烂。一条畅通南北的高速路,正沿着母亲的裙角飞架。
汽车的轰响,碾过我的每一块骨头。
默默站在桥上,涅水河,忍不住,朝你深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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