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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刻文學7|兩只烏鴉,兩只烏鴉

復刻文學7|兩只烏鴉,兩只烏鴉

作者: 鲁亢 | 来源:发表于2017-01-18 09:28 被阅读0次

    一个不停制造灵异现象的人,我们该

    相信树叶还是吹这

    树叶的风?——也许沙子的

    吹动更符合他观察世界的方式。{诗人张作梗《灵异志——题献给LK》}

    两只乌鸦,两只乌鸦【短篇系列7】

    抱怨楼下的住户是常有的事,蕾举证历历,老旧的窗式空调终日开着,噪音直往上灌。到夜色阑珊,更像一个机房在作业。蕾试图开着门让噪音分散掉,但无效。她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提意见想必会遭反呛:难道你要我们闷热得跳脚?要不你出钱替我们买一台分体式的,电费再你出?当杜哥挂电话来,大呼小叫着“都午后、午后、午后啦,还在睡啊”!蕾迷迷瞪瞪地回着话:这几天失眠了,吵的,有什么事吗?杜哥说失眠啊,被空调弄的?太没意境了。古时李时珍是因为杜鹃“夜啼达旦,其声衰切”才失眠的,你看你失眠的原因是机器的声音“昼夜不止”,逊啦!蕾双脚往墙上顶着,让自己慢慢顺着床头靠背坐直了,苦笑一声:假如我说因为失恋你才会爽吧。杜哥回道:无所谓啦!我找你是来救你的。来VB会所怎么样?蕾顿时来了精神:什么会所,在哪里?在湖东路太阳广场一楼,号称美式音乐会所,平常来是要预约的。我要在这个适合中产阶级的会所里,拍一部《福州晚9朝5后的饭局》的片子,你也来插一脚,好玩的。蕾大笑了起来:美式会所!该不是用来洗钱的……要来英国ABBA的“妈妈咪呀”哟!我说杜哥你也没出息,学戴立忍的《台北晚9朝5》,那多烂。还有香港的《晚9朝5》,……好好,不损了,我去。

    我在VB会所与蕾相遇。这里有卖寿山石,我感兴趣。据说是我的忧郁的样子引起杜哥的注意,他希望我也来剧里找个合适的角色玩一玩。杜哥说他和蕾还有一群“心灵空虚”的有望成为中国第七批中产阶级的年轻人,想在这儿拍一部纪录片风格的30分钟影片,讲这座城市里一群过着晚9朝5的日子的准中产阶级。这些人,实际上与中产阶级不沾边,但理论上是,因为理论上中国需要中产阶级。

    我是吃瓜群众之一。偶然经过这里,我想喝一点不一样的酒,买一两块寿山石,请名家刻个印章。我在琢磨刚收到的微信:“你似乎是不笑的”。我怀疑对方发错了,不过,有时也蛮符合我的情况,此时此刻,我独自饮酒,端详着寿山石,沉思,我就不会想到笑,笑谁?笑自己吧!由于疑心隔代遗传,我更多的时候是忐忑不安,自己也会变成爷爷那样的自杀专家。从这种行为中,他得出一个相当肤浅的认识: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什么。这个脑袋未开窍的老人,好在他已归西多年,一辈子带着狼狈不堪的记忆。而我一直告诫自己:要躲避。设想着任何一个时候,都会有欲哭无泪之灾迎面而来,强索如舞的欢心。与蕾聊了30分钟后,她提议道:“那先学舞,以便防灾。”在两步舞的旋律中,闻到蕾如麝如兰的香气,我心慌脚乱。蕾问怎么了?我说能歇会吗?回到座位上时我问:可以吻你吗?蕾瞪起了眼睛,却又吐了吐舌头:在这?人会看见。你担心有伤风化?我们就碰碰嘴唇,点到为止。蕾点头同意。嘴唇相碰后蕾说:世上最短的东西就是爱情。你表现的不错,碰一碰,一秒,还是两秒,爱情刚好可以承受。那么,再见。就这样我们各自打道回府。

    此后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到VB会所等蕾。我尝遍这个会所的各种酒和茶却未看中一块寿山石,直到一点感觉都没有,只叫啤酒。“上啤酒,有多少上多少。”我对服务生说。我喝不了几瓶。每喝完一瓶我都会沉思一会儿,有时候想起我的“自杀专家”的爷爷,他从未喝过啤酒。一个从未喝过啤酒的人,也好意思说“死都不怕”。唉,旧年代的人,孤陋寡闻、见识短浅,反而胆大如虎。

    我就觉得是杜哥坐在我的身边……“在等蕾?”他问。我点点头。“她偶尔来,在你看不见的位置观察你。”我说不可能。杜哥指着对面的上方:“你看那里像一个不错的位置,如剧院的包厢,不错,她不可能在那里,那只能停鸟,但是,她真的观察过你,后来她失望了。她去柬埔寨了。”我跳了起来:“我去追她!”杜哥说不必了,“谁也不知道她在柬埔寨的什么地方。我只收到她的微信,她说从没有见你笑过。不笑的男人是可耻的。她的原话如此。”那我哭好吗?杜哥,我哭。会哭的男人是美的,不局限于颜值,心灵美。

    那晚我和杜哥都喝茫了。我还哭得稀里哗啦。在厕所的镜子上“看我的脸浮现,仿佛一枚邮票,盖了两次注销”。出来时我问杜哥“为什么是两次,我跟蕾只爽过一次。没爽到,我是萎人”。杜哥说另一次在心里,你的或蕾的心里。在心里爽开来那是何其的叫人羡慕嫉妒恨。

    我们在外面逛荡了几圈,又回到VB会所喝酒,这回是越喝越清醒。杜哥要我从什么地方来就回什么地方去。我说好吧。但我心有不甘地问道:为什么?杜哥说不为什么。杜鹃叫了,“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你一直沉溺于此,只会得忧郁症。我站了起来,将啤酒举过头顶。你要干嘛?没干嘛。杜哥,我想起爷爷啦,他一人孤独一生,从未喝过啤酒。这一杯请他尝个鲜吧。杜哥忙拉我坐下:“好了,别玩鬼节的游戏,老板还要做生意的,喝了,我们走。这就走啰。”

    在夜色里,两只乌鸦叫的比谁都响。" 叫得欢叫得欢

    一只没有鸡鸡一只也没有鸡鸡

    真奇怪 真奇怪"

    而VB会所,经营了一个月,恍若没有一样:一个月,短过半截烟。

    选自LK的《叔叔的守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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