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的爱情

晚明秦淮名妓中，柳如是算是才情最出众的一位。郁达夫所谓“艳过六朝，才深班蔡”正是赞其诗词。根据笔记小说《觚賸•河東君》记载：柳如是丰姿逸丽，翩若惊鸿。性嬛慧，赋诗辄工，尤长近体七言。作书得虞、褚法。说柳如是美丽聪慧，擅长写诗，尤其是近体及七言诗。柳如是在书法上也颇有造诣，有唐代书法名家虞世南及褚遂良遗风。

既是写柳如是的爱情，为何先提她的才情呢？这是因为晚明风气，士人不以狎妓为耻辱，而才情出众的名妓则可以拿名帖去拜访名士。藉此世风，秦淮河畔才子佳人的故事便长盛不衰。

柳如是亦爱才，立志委身之人必要“博学好古，旷代逸才”。所以，柳如是“物色”的第一个对象是陈卧子。陈卧子，即陈子龙，明末清初江南士林翘楚，为当时风云人物。关于柳如是和陈卧子的关系，说法不一。陈寅恪先生《柳如是别传》中的考证大概最为精准：柳如是为追求陈卧子，特意搬家与陈比邻而居。后来二人以恋爱关系同居过一段时间，却最终分手。

陈、柳二人恋人关系的破裂，有人说是因陈子龙正妻妒忌不能容忍柳如是；有人说是陈子龙骨子里的传统，并不能接受柳如是豪爽不羁，追求爱情与人生自由的态度。《板桥杂记补》一书中“柳如是轶事”记载柳如是登门骂陈子龙，云：“风尘中不辨物色，何足为天下名士。”

其实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柳如是的这一次爱情追求无疑是失败了。

陈卧子以后，柳如是的爱情，就到了人们所熟知的“钱柳爱情佳话了”。钱，为虞山钱谦益。钱谦益学士是比陈子龙更有资望的人物，时人目之为“当今李杜”。关于柳如是、钱谦益初次见面的场景，一向也是众说纷纭。流传较广、接受度较高的一种说法是：柳如是女扮男装，带着自己的诗集去拜谒钱谦益。钱谦益读其诗，大为惊喜，想要一见。这一见，又要比读其诗惊喜几分——竟然还是一位美娇娘！

意思是钱为了讨好巴结阮大铖，不但刻意安排柳如是为其奉酒，甚至还命她主动靠近阮大铖。每每读这段文字，我总忍不住想，如果彼时阮大铖提出更多的要求，想必钱谦益会绝不迟疑，一一满足阮的欲求吧！身为女子，生之艰难，莫若如此。

然而，柳如是与钱谦益相差四十岁的“爱情”里的艰难，还不止于此。柳如是“嫁给”爱情后二十五年，钱谦益终于病逝（钱确实活得够长）。钱的族人见柳如是孤寡无依，对她逼迫欺侮，勒索钱财。柳如是最终不堪其辱，上吊自尽。留下遗书给十七岁的女儿，为自己报仇。

柳如是四十九年的传奇人生竟在被世俗所嘲笑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中结束了。一齐归于尘土的还有她大胆主动、惊世骇俗的追求的爱情。可是，柳如是是否真正拥有过她所向往的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