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可以演完所有的角色,那他绝对是一个十足的演员!
最近我隔壁来了一个奇怪的房客,倒不是说他长得歪瓜裂枣的,就是说不上来的奇怪。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星期天的下午,他在房间里跟房东签合同,我回来时顺便进去打了个招呼。他微微的对我点头致意了一下,我亦是。
他看着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微微发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穿着一件NIKE的短袖,一件灰黑色牛仔裤,还有一双新百伦的黑色拖鞋,有点破,平头,笑起来有点严肃,眼眸很是深邃,让人看不穿,觉得难以接近却又有些亲切感。
第二天早上我要去上班的时候,在楼下看见他在扫共享单车,衣服换过了,但依旧穿着那双拖鞋,我走去过去跟他打招呼。
“早哈,我是你隔壁的,昨天见过的。”
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下,摸摸后脑勺有点木楞的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健忘。”
我笑着告诉了他我的名字,他也回应了我。寒暄几句,他便骑车走了。
他说他叫吴棋,是个北方人,来南方工作,现在是一个程序员。
我看着他带着耳机,骑着自行车,弓着腰,像极了被岁月刁磨过的老头,那种沧桑感,使人揪心。
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刚吃完饭,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我起身开门,原来是他。他穿着短裤短袖,拿着一小袋子的东西。
“真是不好意思,我一直记性很差,昨天你跟我打招呼我都忘了,我妻子让我拿过来给你,家乡特产,还挺好吃的。”他说完便把东西递给我。
我推脱不过便接下来了,随口问道:“你妻子跟你一起来的哈,你们真幸福,哪像我一个人!”
他笑了笑:“改天有机会给你物色一个,有时间过来坐坐哈!”
我点了点头,他过去了,我从门缝瞄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他妻子,想想可能是在厨房吧。我便把门关上了。
那是几颗苹果,包的倒是很精致,我想他老婆应该是个心灵手巧的人,看着看着突然有点头疼,好像是有些东西在萌芽。
我们每天都能在门口碰见,有时候一起骑车,有时候一起走路。
有一天,公司里发了好多水果,我想着自己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便想着拿点给他们夫妻吃。
那天晚上,我吃过饭后过去找他,他一个人正在吃饭。
“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哈?”
“我吃过了,你先吃。”
说完他让我先坐又回到餐桌上吃饭。
我稍微环顾了一下房间。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个柜子,一张床,一个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台苹果电脑,还有一张他跟妻子的合照,刚进门的时候发现鞋架上只有那双新百伦的一字拖。
“怎么今天就你自己哈,你妻子类?”我笑着问他。
他停了一下,看着我笑了一下,又继续吃饭了,没有回我,我也便不再多问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他把东西拿到厨房洗洗,出来给我倒了杯开水,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
“对了,都忘记了,这些给你,是公司发的水果,你跟你老婆一起吃。”
他接过来看了一下,开心的像一个小孩子,说道:“谢谢你呀,我妻子最喜欢吃香蕉,山竹这些东西了。”
“没事,不要客气。”
他把东西放在餐桌上,随后他拿了个快递出来拆,拆了好一会儿,是两瓶云南白药牙膏,接着又拆了一个,是一瓶佳洁士牙膏。
我笑着问他,为什么买这么多牙膏。
他并没有看我,就看了下旁边,说:“我妻子喜欢用云南白药,但是太贵了,我就用用佳洁士就好了。真是的,女人什么都不懂,成分明明是一样的。”
但是说着一脸宠溺的样子。
“哈哈哈,是的呀。你真疼你妻子。”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回我,“才不是,她最疼我了,我一点都不好。”
说完叹了口气。
我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有点红,我连忙转移话题。
“哈哈哈,我不懂,我一直单着,好像,我好像,好像没有谈过恋爱。”
他对我笑了:“你还小,等以后有钱在去爱人,那些无能为力的爱都是很卑微的。”
我觉得头很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对了,照片上的人是你妻子吗?”
“是的呀,好看吧!”他起身拿过来,用手把相框擦了下,又放了回去。
“她不在吗?”
他又不回我了,就傻傻的看着远方,也不是远方吧,就看着门。
过了一会儿,我便起身离开了。
就这样好几个月,他过来跟我说,他要搬走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有点悲凉的说:“等不到了。”
我疑问了一下,他又摸着后脑勺,笑着说:“南方蚊子太多了,回北方去躲躲。”
“好哈,那又时间常来坐坐,我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好,小老弟,好好照顾自己。”
隔天,我开车送他去车站。还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虽然我很好奇,但是我这次没有在问他什么了,就让他珍重,我知道他的心很不安。
回到出租房,我在楼下遇到房东,便上前寒暄了两句。
“房东阿姨,我隔壁那个人很奇怪呀!”
“是哈,人都走了,还跟我续租了十年。”
“十年?”我一脸疑问。
“对哈,我都跟他说了,十年后我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他跟我说没关系,每年五月他都会回来住一段时间的。然后直接给了我十年租金,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哈哈哈,真是很奇怪吼。”
突然旁边一个阿婆说话了。
“你说他啊。”
我们都看了过去。
“他十几年前就常来这里了,那时候看着也就二十来岁,好像他妻子住在这里。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搬走了。”
我很好奇的问了下阿婆:“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不记得了,那么久的事情了。只知道他们两个总是腻歪在一起,勤勤恳恳的两个人,后来那个男的就没有再来了,再后来那个女的也就搬走了。你看他现在穿的那双拖鞋好像就是之前她妻子给他买的,他还来跟我嘚瑟了好久,那时候真是年轻哈,只是想不到这双鞋能穿这么久。”阿婆笑了起来。
“对了,有时候那个男的会来这里转一下,但也很快就走了,女的就基本上没看到过了。人生的事情真的很难说的清呀。”
我正准备上楼,突然一辆taxi停在楼下,我看他急急忙忙的下了车,跑上楼,我也便跟了上去。
他开门看了一下,笑着笑着坐在了地板上,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走到他面前,他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笑着说:“我回来看看我的拖鞋有没有摆整齐,我妻子不喜欢我乱丢拖鞋,万一她回来看到会不开心的。”
“就为了这个你跑回来。”
“这对我很重要。”他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跟我说话。
我的脑袋仿佛有一根针穿了过去,好像我也爱过。
过了好一会儿,他拉着我去喝水,感谢我早上把他送到火车站。
我们来到一家咖啡厅,看着还蛮高档的。
“你常来?”
“嗯,年轻的时候我妻子带我来过。你喝什么?”
“卡布奇诺。”
“你好,一杯卡布奇诺,一杯焦糖玛奇朵。”
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一张两人用小方桌,随后他拿着咖啡过来。
“以前我也很喜欢喝卡布奇诺,后来跟着她喝上瘾了。”
“她?”
“嗯,我妻子。”
“对了,你妻子现在在哪里呀?”
他又不回我了,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问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哈。”我直勾勾的盯着他。
“有一次,死神在一对情侣面前对他们说:你们两人猜拳,赢得那人能活下来。
男孩偷偷趴在女孩耳边轻声说道:“我们都出布。”
然后猜拳开始,男孩出了石头,女孩却出了剪刀。”
我惊讶的想说女生怎么会如此,他好像看穿了我,说:“你先听我说完。”
“看着女孩出了剪刀,男孩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紧紧的抱着女孩,哭得像个小孩。“为什么,你为什么最后一次都不听我的话?”,女孩帮男孩擦干眼泪,摸了摸他的脸说:“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呀!你想的什么我会不知道吗?我赌一下嘛,如果赌输了,我也会陪你去的,你不会生我气吧?”死神夺走女孩子的命后,男的摸着女孩子的头,笑着说:“傻不傻呀,我生过你气吗?”,随后男孩也自杀了,但是死前两个人都是笑着的。”
我沉默不语,头疼的要死,往事浮现在眼前。
“你说,死神赢了吗?”
“输了。”
“你问我妻子在哪里?在我心里呀。”
他又喝了口咖啡,看着远方。
而我也看向远方,他说的对:人有时候真的很悲哀,总是在拥有的时候不能好好珍惜,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但,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最无能为力的时候去爱上一个人。
我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总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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