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 黎明
重山,厚雪,劲风。
传来遥远、悠长、有力的庙宇晨钟声:咚~咚~~咚~~~咚~~~~
静谧的积雪中有一座厚实的小木屋。
室内 晨
被窝里的老电工忽然坐起,一头冷汗、喘着粗气······炉子里的火星子不时腾起,然后湮灭。旁边有两个烤的漆黑焦糊的红薯。
小电工在镜子前哼着欢快的曲调,摆弄着头发。他精神抖擞。
镜子边沿塞着一张女孩儿照片。
老电工起来,撕掉一页日历,穿好工作服就开门走了。
冷风从门缝里涌进来,小电工打了个寒颤,赶紧穿上衣服急忙追赶老电工。门被嘭的一声猛关上,震落了屋顶的积雪。
OS:
老电工
(提醒)
红薯!
小电工破门而入,抓起火炉上的红薯匆匆离开。
室外 晨--上午
系列镜头。
老电工和小电工啃着红薯迎着风一前一后在雪路上跋涉前行``````小电工掰下一块红薯仍在地上``````一只小狐狸窜过来吃红薯。
小电工从一根电线杆上下来。
老电工
(埋怨)
你咋老忘呢?啧!
小电工
嘿嘿。
老电工只得上去工作。
两个人在努力的扶正一根歪了的电线杆,但是很艰难。
寺庙里。
老电工在僧侣宿舍一处平房顶上调弄天线,小电工在屋里观察电视,院子里一位老师傅等待着。
老电工已经走远,小电工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接过老师傅给的两个苹果。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顺着风走就是快:迈一步,滑三步。
小电工啃着苹果驭风而行,心里很自在,笑容见于面。他掏出另一个苹果要给老电工,就加快步伐追赶······
风很大,老电工行的很快;可是小电工跑的更快,快的飞起来了。小电工惊吓的叫出了声···老电工闻声停下脚步,可是风也停止了,小电工无风可驭,就摔落滚到了雪坡下···老电工回头却不见人影。
老电工
????
室内 中午
老电工洗了洗脸,清透的水变得浑浊;老电工洗了洗头发,浑浊的水变成了河床;老电工刮完了胡子,胡须落满了水面。
老电工梳洗完毕,安静的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方脸红彤彤的,头发抿的很规整,面容也很皎洁;眉毛挤在一起,又长又硬,像是对敌的长矛;下搭的嘴角含着无尽悲伤,让人不愿亲近。
小电工躺在炉边床上放下手中的过期商业杂志,惊讶的看着老电工。
小电工
(认真)
师傅,您这不是回家见闺女,是去相亲啊!
老电工没有应他,嘴角难以察觉的提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女孩儿照片上,笑意慢慢消失```然后提起大背包出门。
老电工
工作上的事儿弄不了的别逞强!
小电工三个大跨步走到窗边,向外探头道。
小电工
嗨```您就放心吧!
室外 中午--黄昏
一辆老旧的大巴平稳的行驶在山道上。老电工在打着盹儿```冷汗一滴滴浸出他的额头。
“呜呜呜``````”
一株大树从山坡上携雪滚下,挡住去路。
老电工被突然刹车惊醒。
车里仅有的几个男性乘客分作两组:一组清理路障,另一组保证汽车不会因为山路的坡度和大风与积雪而滑动。
天边渐渐暗下,工作仍在继续。而且,雪在下,风没有停过,
忽然,老电工发现旁边的电线爆了两下火星子。他走过去,发现是小电工在检修电线。老电工用力踹了踹电线杆,小电工低头,帽子上的电筒照在老电工脸上。老电工摆手很坚决的喊道:
老电工
下来!看你干的算什么事儿!
老电工从小电工手里夺过来工具,爬上电线杆。
小电工惊疑的看看老电工,又看看旁边的汽车。
室内 夜
火炉子爆出哔哔啪啪的声音,火苗摇曳,腾腾直冒,急于给予两个人最大的光和热。
老电工此时就像一个严肃的学者,洁净的脸上戴着眼镜,挨着火炉看一本高中物理书,同时按摩着自己的膝盖。小电工半躺在床上,杂志挡住了他的脸,可是他的眼镜在偷偷看着老电工。
小电工为老电工没能回家而愧疚,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老电工
结完婚就别干电工了!
老电工不动声色,仍旧看着书。
小电工
哦!
老电工直起了腰,合上书,很认真的注视着小电工。
老电工
以后有啥打算?
小电工知道,老电工这是在为自己和他闺女的生活考虑了。所以小电工不敢松懈,两眼冒光兴奋道。
小电工
师傅,寺庙的电线都太老该换了!你注意到没?而且寺庙的师傅说他们也在考虑这个事儿,还请我帮忙呢!这个事儿我能干,货能搞到。
老电工听完只是“嗯”了一声,拿了两个红薯放在炉子沿上,就继续看起书来。小电工趁机凑到跟前,两只手开始给老电工按摩膝盖。
小电工
师傅,虽说我学不来你的技术,但我干买卖可灵光。嘿嘿嘿``````
室外 中午
雪停了,风很大。
老电工和小电工一前一后向小屋走来。老电工御风而行走的很快,小电工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只小狐狸站在林子中看着他们。
老电工看到小屋门前站着一个人;戴着一条醒目的红色围巾,他认出来那是他的女儿、小电工的未婚妻:阿兰,然后就放慢了脚步。风力也变得微弱了。
不一会儿小电工也注意到了那个人,“嘿嘿嘿”笑着加快脚步,超过老电工,行到小屋前,同那个人亲切呢语。
室内 下午
一桌子的饭菜和喜糖,三个人坐在一起平静、温馨的吃着午饭,
小电工蹲在椅子上活跃的很,不时的给老电工和阿兰让菜吃;老电工曲着背,只一门心思的吃饭,饱满的咬肌嚼的飞快;阿兰挺直着腰板,仅是象征性的吃几口饭,眼睛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老电工,若有所思。
老电工夹了一块肉搁到阿兰的跟前,继续埋头吃饭。阿兰放到嘴边的筷子僵住了,眼睛直盯着那块肉。小电工腆着笑脸把饭碗递向老电工:
小电工
师傅,我也要!
老电工没好气道:
老电工
自己夹!
阿兰看着委屈的小电工,扑哧笑出声来,夹了一些清淡、没有油水的菜放到小电工碗里:
阿兰
给你!
老电工感觉到阿兰的情绪变化,慢慢嚼着食物,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小电工喜笑颜开,忽然脸色认真起来。
小电工
师傅,我对阿兰会像您一样的好!
老电工闻言忽然变脸,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失控吼道:
老电工
混蛋!
老电工穿上衣服就离开了。小电工和阿兰吓傻了。阿兰知道老电工为什么会生气,但她不确定他是在骂小电工、还是他自己。
小电工走到窗边,看到老电工走入林子里。
小电工
我说错啥了吗?
阿兰
不怪你。
小电工
师傅他干嘛去?
阿兰
看我妈。
室外 下午
老电工走到林子深处,来到一座坟墓前。他抹去碑顶的积雪,看着冰冷的墓碑,眼泪流下来```他抬起手来擦眼泪,才发觉手里还有一块喜糖```老电工把糖放在碑顶,哽咽的笑出声来。
室内 黄昏
老电工静坐在桌旁```小电工和阿兰在收拾行李。
室外 黄昏
三个人站在路边等汽车```小电工拥着阿兰。
不一会儿,汽车就来了。小电工和阿兰正在上车。老电工看着汽车启动,他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老电工回过头来,看到阿兰跑来跟前。阿兰把围巾取下给老电工系好。老电工两眼湿润,犹梗在喉。泪水在阿兰眼里打转,她露出纯真的笑容,摆摆手``````
红色的围巾裹风翻舞,老电工就这么站着,一直到汽车远的看不见。
传来深山寺庙厚重的墓鼓声:咚~~~~
室内 夜
一盏不太明亮的吊灯。
墙上的日历页上写着一个“喜”字。
一座火焰燎旺的炉子,还有一个烤着的红薯。
一张黑白合照。
一碟小吃和半瓶白酒。
老电工端起酒杯抿一口,看着手里的自己十多年前跟妻子和孩子的合影,昏昏欲睡。
明亮的灯火是这寒冷夜晚的无限温暖和希望。
······
插叙
老电工还年轻,他正在和几个朋友搓麻将,气氛热烈喧嚣。
他的妻子来到他旁边,道:
妻子
孩子的灯不亮了,你看看。
老电工不以为意,只觉得是小事儿,把她打发走了。他们继续搓麻将``````
忽然小阿兰刺耳的哭声传来,持续了好一会儿,老电工才厌烦地去查看情况``````
他的妻子、阿兰的母亲倒在破损的电线插口旁``````
小阿兰跪在母亲身边,看着老电工嚎啕大哭。
此时
“咔!”
一声响,吊灯摇晃。
老电工从昏沉中惊醒,瞪大了眼睛。
室外 夜
山下县城有一半失去光亮,隐匿于黑夜。
室内 夜
老电工套上工作装,戴上手套,拿上工具,出门。
室外 夜
雪,很大;风,更大。
老电工很吃力的迎风前进,走一步,退半步。他路过一个又一个电线杆,搜寻着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在黑夜的大雪强风中前行,排除着一个又一个可能的事发地。
老电工走啊走,找啊找```原来是一株树被风吹断压在了电线上。他取下身上的备用线缆把段树牵扯住,使它不至于因为重力而进一步压断电线```可是作用并不明显。
冬季气温低,电线绷的很紧,断树刮破了电线包皮。电线哔哔啪啪的打出火星。
树压的电线越来越紧张,电线的压力越来越大```山下的县城只有东南方没有断电,阿兰和小电工的新家也在那里```如果电线压力再大一些,整个县城就得断电,那么阿兰的婚礼就不能顺利进行到最后。
于是老电工爬上了电线杆,用力拉住电线,缓解压力```他此时必须和环境作斗争```这是他十多年来可以为女儿做的唯一的事:全力促成阿兰的婚事。
雪,很大;风,更大。
``````
室外 黎明
雪已停,风未止。
阿兰和她的丈夫(小电工)一身新衣来到木屋门前。小电工“咚咚”敲门,可是没有任何回应```他看着阿兰,阿兰看着他```继续更大力的敲门```仍旧没有回应。小电工和阿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小电工猛地将门撞开。
室内 黎明
屋子里冷得很,火炉早就熄灭多时了,盛着漆黑的灰烬。
两个人来到床边,小电工掀开被子```老电工躺在床上,半张着嘴,两只手放在胸前紧紧攥着红围巾。阿兰目睹这幅景象,一下跪在床边,两只手紧握住老电工冷冰冰的手,热泪瞬时流下。
阿兰
爸!
老电工反抓住阿兰的手,贴在胸前,埋怨道:
老电工
小子!还不快生火做饭!
小电工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语带哭腔急忙回应。
小电工
哎!您休息师``````爸!
阿兰犹悲转喜、喜极而泣,依偎在床边,守护着老电工的呼噜声。呵,他可是坚守了一夜呢!
室外 晨
重山,厚雪,劲风。
静谧的积雪中有一座厚实的小木屋,源源冒出浓郁的烟火气。
传来遥远、悠长、有力的庙宇晨钟声:咚~咚~~咚~~~咚~~~~
小狐狸站在山坡上聆听这佛音,然后就跳跃着去追赶不远处的一只大狐狸```它们向林子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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