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哪个春天,妈妈抱回了一只猫。它是一只土黄色的猫,浑身脏兮兮的,有几撮毛还粘连到了一起。它有气无力的,屁股上好像有炎症,附近的毛全是污渍。在城市里这就是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猫,在我们农村是随处觅食自生自灭的野猫。
用洗衣盆给它洗了澡,发炎的地方上了药,简单地冲了点奶粉,装进小碗里送到它面前。它的叫声很微弱,可是看到吃食,它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去。一会功夫,奶粉全部喝完,拿来米饭拌上些鱼肉给它,它头也没抬囫囵吞枣般吃完。
我们给它取名“花花”。它是一只老猫,走路懒懒的,妈妈说它至少有七八岁。
刚到我家时,它还没有暴露出“懒”的天性,那时它瘦,身形灵活。你追着它跑,它就和你闹,后来你越玩越疯,它干脆顺着房檐下的梯子,三两下跳上了屋顶,然后前爪着地蹲在屋顶上,淡定地看着你在房子下面叫嚣,那模样像极了跳出三界外冷眼看世间的得道高僧。
有天,妈妈说东屋的仓房里好像有老鼠,放在屋里储存的米袋破了一个大洞,看破洞周围的的痕迹推断这是老鼠的行为。这下花花可有了用武之地,毕竟它来我家那么久,除了陪我们疯闹也没干过什么正经事,这回体现它价值的时候到了。
我们把它放在东屋,房门关上,随它自由发挥,晚上再开门放它出来。经过几天的观察,屋里好像没什么变化,它也没有猎物,整天找个安逸的地方一趴,闭上眼睛不管世事。有几次我妈在仓房里瞄到老鼠的影子,赶紧拿起笤帚,狠狠地追着打,最终让它钻进角落里逃跑了。再看花花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把妈妈气得直言要把它扔掉。
眼看着仓房里的东西快要失守了,老妈急了,把花花的食碗和休息的软垫全部都放在仓房,从此让花花在仓房里安营扎寨。即使这样我们仍然没有看到一只老鼠的尸体,花花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妈妈也不舍得真扔掉它。
过些日子,爸爸整理屋后的菜园,在下水道的入口出的墙角下,发现几只老鼠的尸体并排放着,看样子已经放了一段日子了,再联想到仓房里最近确实安静了不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花花的作为,它把劳动成果都藏起来了,结果大家都冤枉了它。唉,它不说谁能知道呢?
花花不仅捉老鼠有个性,和我家那只狗的相处也不一般。
农村家家户户都养狗,我家也不例外。我家的那只狗叫大黄,它来我家好几年了。我们把大黄栓在屋檐下,链子正好到门口,它的任务就是看家望门。大黄对它的工作一直都尽忠职守,是个难得的看家犬,大家都喜欢它。它能感觉到大家对它的喜爱,总是时不时地撒娇。有时扑到你身上,有时围在你身边打转。我最喜欢的是它一跃而起,用两只后爪抓地,两只前爪自然地搭在我的手上,好像要和我跳一支舞蹈,这时的它是兴奋的,我是快乐的。
话说花花的身体和精神都养好了,它也支棱起来,走起路来慢条斯理,带着天生不凡的气质。它一出门,大黄就汪汪狂吠,吓得它麻溜就跑。这么几次下来,花花学聪明了。它开门时只开一道小缝,探出头去观察大黄的状态,趁着大黄打盹或不注意时冲出去,当大黄反应过来大叫时,花花已经走远了。
花花渐渐摸透了大黄的作息时间和秉性,开始敢和它当面叫嚣了。那场面真是热闹。大黄汪汪叫,花花也喵喵喊,无奈它声音完全被大黄碾压。它被气到了,只见它发出一声怒吼,浑身的皮毛都立起来,原本可爱的面容瞬间狰狞。猫嘴张开,露出尖尖的牙齿,浑身发力,四爪用力地抓地,随时准备冲上去,一副决一死战的模样。看到花花的样子,大黄被震住了,估计它心里有一万个不相信,还真有不怕死的猫。
我们当然不能让它俩真打起来,呵斥住它们的行动。至于它们是怎么和解的,我还真没注意观察。总之,我有天下班回家,就看到它俩分列门的两边,在夕阳下卧在地上舔爪子……曾经一个憨厚一个傲娇的两只动物,就这样和谐地相处着。这两个门神,常常成也家里的一景。
后来花花胖了,行动明显笨拙。它每天拖着浑圆的身躯,费力地跃上炕,爬在炕头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如果是它感兴趣的,它会睁眼瞧瞧;如果它不感兴趣,眼神都不给一个,自顾自眯着眼。
我爱摸它的皮毛,手感比瘦的时候好多了。特别是摸它的头和脖子,每次我摸这个位置,它都闭起眼,享受得不得了。于是,我就越发喜欢摸它,常常抱在怀里,摸得停不下来,而花花每次都在我的抚摸之下沉沉睡去。
有一天它突然不见了,本以为像平时一样,白天出去玩,晚上会回来。可是第二天仍然看不到它的身影,我和妹妹找遍了院子的角落,又扩展到房屋附近,直到太阳快落山了,“花花,花花”的呼喊声还在空气中飘荡……妈妈说,它老了,去找自己的归宿了。
我伤心了好几天,常常看着它剩下的半碗饭食出神。碗周围的米粒已经干巴,余下的半碗饭上是它用舌头舔过的痕迹,平整干净,没有一点突兀的不协调,就像它悄悄地来到我们身边,又悄无声息地走掉,平静的好像一场梦。
从此,我们家再也没有养过小动物。遇到喜欢的动物,我会送它吃的,喝的,从不把它抱回家,生怕再看到一个小小的生命从身边消失掉……
22年度写作营第64篇(主题文) 1951字 累计9598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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