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颜闲适地坐在椅子上,一笑:“小东西,你饿得很么?去偷吃人家东西?”说着,还俯下身,用手指轻拂她的头发。
小贱种只觉无比的寒冷从骨髓中透了出来,妈妈……妈妈对自己态度越温柔,自己就越惨。
妈妈的声音很动听:“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不怕,乖。”
小贱种哆哆嗦嗦:“以后我我我没东西吃了,我想想多多偷一点,以后后吃。”
“哦?谁告诉你以后没东西吃了?”
小贱种头抬了抬:“那个新来的姐姐说的。”
欧阳甜捂着嘴,“噗嗤”笑了出来,欧阳念嘴角一撇,低骂了声“白痴”,雪颜微微一笑。
招雪苦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可怜的傻孩子。
小贱种呆呆地看着他们,不明白她们为什么笑。
从小到大,自己总是无缘无故受到惩罚,她还模糊得记得,四岁的时候;姐姐,不,是欧阳甜,笑着说要送她一个礼物,从没有得到过别人一个笑脸的她满心期待,却被钢针扎到了脚底,是涌泉穴的部位,她嚎啕大哭,欧阳甜拍手大笑。
那之后的三个月,她只能爬行,还被欧阳念说是小狗,让她叼着骨头满街走。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是个讨厌鬼,无论做什么,都会给人打骂。
所以,别人说不给她饭吃,她也就信了。
她最怕挨饿,所以才会偷东西。
雪颜捏了捏她的小脸,轻声问道:“小贱种,偷东西对不对?”
她摇摇头,熟练地用手护住自己的头脸,等待着虐打。
“知道不对,还犯错,这不能原谅。”
雪颜拉起了她的身子,对着她肚子狠狠地来了一掌,用了三成掌力。
小贱种腹部剧痛,一张口,昨天吃下的东西全部呕了出来。
接着,又连续被扇了十几个耳光 脸上火辣辣地。“笃笃”“咔嚓咔嚓”,妈妈举起棍子,打断了她几根骨头。
痛的抽搐不已的时候,小贱种听到她最怕最怕的那句话“这么喜欢偷吃,就罚你两天不准吃东西!”
招雪吓得呆住了,直到小贱种瘫在地上,她眼泪才扑簌簌地掉。
那如命运对众生施刑般的酷热被秋风驱散,凉意让人心情舒爽。
而小屋中的刑罚却没有结束,小贱种裹着绷带,饿得胃痛,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
唉,命运,你为何对这个孩子如此残酷呢?
“来,喝粥。”
听到这句话,小贱种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却没有张嘴。
招雪知道她的心思:“别怕,两天过去了,师父说你可以吃东西了。”
小贱种这才张开嘴,她极其渴望吃东西,可是,要是被妈妈知道她不听话,一定会罚得更狠。
温暖的粥水滋润着口腔,流入胃里,小贱种觉得舒服多了,举目四望,屋里除了招雪和自己,没有一个人。
忽然,她一怔:“你,为什么看我?”
招雪柔声道:“怎么了?”
小贱种摇摇头,没有说话。
从没有人用那种眼神看过她,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就是觉得好安心,好舒服,她好想好想,一辈子都拥有这种眼神。
招雪关切问道:“还疼吗?”
小贱种鼻子一酸,疼,好疼。
可她还是不敢说话,因为有几次,挨过打之后,妈妈和欧阳甜也问她疼不疼,她说了实话,她们的反应总是“活该”“讨厌鬼,怎么不疼死你”“你要是敢哭,我就把你衣服脱了,扔你到大街上”这样的话语。
要是说“不疼”,哥哥欧阳念就会冷笑着,挥舞着棍子,对她进行下一轮的殴打。
即使是在不说话的情况下,妈妈也会一耳光扇过来。但她宁愿挨打,也不想听到这些让她万箭穿心一样的话。
“不说也没关系,一定很疼吧。不怕啊,过几天就好了,你要是乖乖的,我就给你买糖吃。”
小贱种的眼前模糊了。
从来……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不对,梦里面是有的,但场景总是欧阳甜和欧阳念拿着钳子对她狞笑,“一定很疼吧,你乖乖的,我给你买糖吃”的中间一定有一句,“不许叫,叫了就不乖”。
这场景,其实是她的哥哥姐姐,也就是欧阳兄妹,为了取乐而虐待她,还让她不许出声,承诺的糖果其实是一团臭烘烘的泥巴或者黏糊糊的虫子。
听着招雪话语中发自内心的关切,小贱种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招雪把她搂在怀里,说道。
小贱种抽噎着,她无法放声大哭。这么多年来,她心底的痛苦是一片汪洋,要是一下子倾泄出来,只怕会把她整个人都埋葬。
只有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流淌,她才能受得住。
屋里的两人却不知道,屋外,一双眼睛正如毒蛇般,刺向了他们。
角落。
臭气、垃圾、老鼠、邪恶。
无法存活于阳光下的污秽都逃到了这里。
而街道。
“卖糖画喽,卖糖画喽!”
皮肤黝黑的大叔吆喝着,麦芽糖在他手下行走出漂亮的形状,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金黄。
而这份“金黄”,只需要一文钱就可以买到。
给那个孩子买一份,作为她人生中第一份礼物,她一定很高兴吧。
招雪迫不及待地想象着,她眼睛里那种童稚的光芒。
“大叔,来一个童子迎亲!”
童子迎亲是糖画的一种图案,里面胖乎乎的童子,十分可爱。
“童子迎亲?”大叔抬起头,用一种十分不自然的语气重复着。
招雪暗暗一凛,这大叔的眼神,让她有些不安。
大叔微微一笑:“为什么不要‘蛇母送葬’?”
招雪的心突地一跳,身边渐渐响起不安的骚动。
“这个人说什么啊?”
“脑子有病吧?”
“是!他是有病,来这里三年了,时不时说些很吓人的话呢!”
招雪脸色一僵,转身就走,右手却被紧紧扣住。
“蛇母送葬,蛇母,是指对自己孩子恶毒的母亲。一个母亲,在漆黑的夜晚,给孩子送行,那孩子在棺材里,还活着,不停地敲击着棺材板,感觉呼吸慢慢变得困难,接着,头痛,最后,充满痛苦地死去。这,就是蛇母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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