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的恶作剧
下学的第二年,我与二姐在一起干活时,就不会输给她了。虽然,我没有她的忍耐力,更没有她的蛮力。但我有一种不认输的倔强,无论是割麦子还是跳水翻山插地瓜秧,我都会给自己暗暗鼓劲,累死也不能让她再超过我!
但有一点我无法与她相比,那就是胆量。
我看到虫子就害怕,那种怕是发自内心地颤栗。即使看到一只毛毛虫,我也会慎得慌,更何况是大一点的虫子。
可是在秋天,黄豆地里就会出现一种浑身皱褶、皮糙肉厚、有数条刚刚挤出皮囊的小短腿的豆虫。我看见就会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所以,我最担心是割豆子,也最害怕刨种豆子的地边。
大家都说秋后的豆虫又胖又肥又好吃。
好吃?我听到后,脑海里就浮现出豆虫摇动着肥胖的身体、拐来拐去那瘆人的丑模样。
在大姐还未出嫁时,她和二姐曾逮了一小筐。等我放学回家,看到饭桌上有一盘子美味,雪白的蛋清,配上绿如碧玉的辣椒,白绿相间,清新淡雅,漂亮极了。
我看到第一眼,馋虫就在肚子里翻腾,默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想今天怎么啦?为什么用这么多的蛋清炒菜?有什么喜事吗?那蛋黄在哪里?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向四处寻视一遍,没看到蛋黄的影子。
带着疑虑我把汤碗端到饭桌上,盯着桌上的菜,也不在惦记蛋黄的事了,抢先举起筷子夹了一块放下嘴里。可我嚼了一下,除了辣没有任何异味,也不像蛋清。这时,才开始询问坐在身边的二姐。
“这白白的是什么东西?长的像蛋清,味道怎么不像啊!”
“豆虫。”二姐平淡地说。
“骗人!豆虫是黄色,皮那么厚,怎么会是豆虫呢?”
“傻瓜,豆虫皮不能吃。把豆虫头剪掉,捏出里面的水,在锅里一炒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呆了,用疑惑的眼神扫过母亲的脸颊而后停在大姐脸上。大姐最疼我,无论什么事,她都会偏袒我。每次和二姐发生争执时,大姐都是站在我一边,有时还会把二姐气哭。二姐和我开玩笑骗我时,大姐总是揭穿二姐的小把戏,所以我非常相信大姐。
大姐看到我寻求答案的目光,她笑了。她知道我害怕,就是不告诉我,只管吃饭饭。
“这到底是什么?”
“鸡蛋清。”她终于说话了。
“不对,怎么没有鸡蛋清的味道?”
“鸡蛋清是什么味道?”
“那鸡蛋黄呢?”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吃了。”
“你骗她干嘛?你二姐给你说了是豆虫,还再问。”父亲说道。
我一阵恶心立刻跑了出去,蹲在大门口用手使劲地扣嘴巴,想把刚刚吃进去的“鸡蛋清”吐出来。直吐的我头晕目眩,两眼擒泪,才回到饭桌前。
父亲不知道我害怕,他看我跑出去后,面带疑惑地问,我干嘛去了。
“你看你这点胆量,一个小虫子至于怕成这样吗?”
从此后,饭桌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豆虫这道菜了。
事过几年,我和二姐在耕过的豆地砸坷垃。我处处小心,紧盯着松软的土地。又要时时防备着二姐,她每一次弯腰,我都十分警戒。
与其防着她,不如离她远点。于是,我扛起镢头去了另一头,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她捡到豆虫扔给我了。到了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扛起镢头往家赶,仍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我猜到她手里一定拿着一条豆虫。
“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呀?”
二姐性子磨叽,我紧走几步就会把她甩在后面。
“你把你手里的东西扔掉我就等你。”
“我手里什么也没有,不信你看看。”
“我不是傻子。”
她试图想追上我,就在后面悄悄地跑几步。我听到她的动静一边跑一边不停说:“你只要敢吓我,我给就你拼命。”
就这样,她慢了下来。我尽管累的不行,但她手里隐藏的恐惧让我一时忘记了疲惫。
回到家,顿时放松下来,因为父母在家,她就不敢再吓唬我了。我把镢头放好,打了一盆水,刚洗完脸上的污垢,她也进大门了。
当她从我身后经过时,我脖子后里猛然有一个东西 顾涌了 一下,我心里一慌,两腿发软噗通摔倒在地上。
二姐吓坏了,她扛在肩膀上的镢头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就急忙从我脖子上拿下那个东西。我蹲在地上抱着头放声大哭。
父亲听到动静,立马从堂屋里走出来,刚好看到二姐手里的豆虫。
“你明明知道她害怕还吓她,你怎么没点正行呢?有你这样当姐姐的?万一你把她吓死怎么办?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开玩笑也得有分寸啊?”
“我以为她不是真怕呢,谁知道她这么胆小。”
“你以为的事多着呢!胆子还有一样的?”
二姐被父亲训了一顿,这是她第一次挨训。
“不要哭了,快起来吧。你这个小闺女啊!也没法说你,一个小虫子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没出息。”
父亲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那时,我的腿仍然在颤抖着。
我一边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一边拿起水盆又从水缸里舀了很多水,反反复复地冲洗着脖子。
(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