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封城第二天
二
吃年夜饭,看央视春晚,已经成为这么些年的传统了。听说今年的春晚主持人大换血,果然不错,没几张熟脸。一如既往的莺歌燕舞、一如既往的相声小品,不看还后悔,看了更后悔。这台全国人们瞩目的综艺节目,也已经习惯了百姓们的诟病了。而今年,就是今年,很特殊,非常特殊。武汉疫情严重,中央下令“封城”,九百万武汉人在恐慌中煎熬。而春晚载歌载舞,欢声笑语,高唱我们的祖国繁荣富强、国泰民安。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呀!
我摊在沙发上,似看非看地瞟瞟电视,不停地翻阅网上各种来自武汉的报道,头条上的报道并不多,翻来翻去也就那些。电视里依旧是歌声乐声欢笑声,偶然也插播一段煽情的与疫区连线的直播,间或来一个歌颂奋斗在一线医务工作者的集体诗朗诵,掉几点动情的眼泪以示悲天悯人心系苍生。电视机前,慌乱不知所措的观众,还在疫区煎熬疫区百姓,他们能有多少心思去听去看呢!
时间如沙漏悄悄流逝,晚上十点多了,爸妈呆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弟弟翻阅着手机在客厅走来走去,弟媳在房间里哄两个孩子睡觉,老公和儿子在洗漱准备睡觉,我挽着老妈的手地玩手机:这是记事以来最无聊最恐惧的一个除夕夜。
夜深了,静静地。大家都去睡了,我还在床上不停地翻阅手机,来自疫区的小视频和小新闻,越来越多,看得我久久不能平静。已是凌晨十二点多了,我带着倦意沉沉睡去。
“邦邦——邦邦”,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们惊醒,声音不是来自屋外而是房门,“姐夫,开门,我要用一下你的车!”是弟弟的声音。
我们仓皇穿衣赶紧开门,老公问:“怎么啦!”
“棠棠闹得很厉害,晚上一直哭,我们要去医院看看。”
“我们一起去,你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出门道。
弟媳从房间抱着哭闹不止的小棠棠,神色焦虑而疲惫。我伸手要去抱这个恼人的小家伙,谁知小手不断地拍打,哭声更比先前凄惨。
“走罗,让她抱,你抱不住。”弟弟边说边往外面走。
凌晨两点半,刮着寒风,下着小雨。小区静悄悄的,四轮驱动,只听得见发动机咕咕的声音。到了小区门口,我敲开了保安室大爷的窗户,里面递出一串钥匙,我慌里慌张试了很多个钥匙才开开了铁门,费力地推开两扇铁将军,车子出小区了。我又费力地把两扇铁门关上,用锁挂着,没锁,我们还得再回来呢,就不麻烦看门的老大爷了。
交过钥匙,我们驱车直奔全市最好新建不久的医院,抚州市唯一的三甲医院————抚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二十分钟之后,我们到了医院,医院里稀稀拉拉有几个病人,大家都带着口罩(有些只是保温的面纱口罩),护士小姐就站在门口,手持电子测温仪,对进来的人员一一测量体温,我们体温正常,又哭又闹的小棠棠体温36.7,体温也是正常的。弟弟跑去挂了夜间急诊,这时,护士小姐告诉我们急诊只接待发热病人,看儿科要到市中心的老人民医院去,OH,My God!
老公跑去开车,,弟弟打着伞,弟媳抱着棠棠,我抱着一堆东西,除了医院大门。一会儿车子过来了,我让弟弟弟媳带孩子先上车,给他们关好门之后,我再上前面副驾驶室,小棠棠一听关了车门,扯着嗓子叫“姑姑,姑姑”。
“哈哈哈——哈哈哈”弟媳爽朗地笑了。
我一进车子,小家伙又“姑姑,姑姑”地叫唤,可爱的小冤家,磨死个人啦!
“哦,来了,来了。”我十分疼惜地应道。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进了市区,由于红绿灯太多,走走停停。小棠棠跟没事人似的跟弟媳叽里呱啦地说话,一会儿指着火红的灯笼叫“灯灯”,一会儿指着旗帜说“旗旗”,不哭不闹,精神十足,可来劲了。车子里,他娘俩一唱一和,先前的焦虑和烦躁好了很多。
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到了老人民医院,黑咕隆咚的,没有人,挂号的地方还有一盏昏黄的灯,弟弟赶紧过去敲开了挂号处的小窗,说明来由,里面的医生让我们上住院部三楼看儿科。
如果不是还熟悉这家医院,住院部在哪儿估计都要找好一阵子,我们往外绕过门诊大楼,来到住院部,住院部一楼竖立一块木牌,赫然写着“隔离区”。晕死了,这里是抚州市收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的地方,不敢走又不得不走,原来住院分两边,一边是收治疫情病人的,一边是看儿科的。
弟弟一看叨咕了几句,匆匆赶往三楼,我和弟媳小棠棠紧跟其后,到了三楼,整个一楼层只有一两盏灯,黑黢黢,空荡荡的。护士站昏暗,没有人,医生值班室的门,紧闭着。“医生——,护士——”,我的叫唤声在走廊里回荡,没有人回应。所有的病房都腾空了,门是开的,没有灯光。我突然想起《行尸走肉》里的桥段:瑞克一觉醒来,医院就剩下他了,空荡荡的诊室,空荡荡的医院,一阵心慌,一种恐惧涌上心头。
“不在这里,刚才听到小孩的哭声,应该在二楼吧。”弟媳抱着小棠棠喘着粗气说道。
“好像是哦,刚上来的时候听到小孩的哭声。”我说。
于是,我们又赶忙下楼,果真护士站亮着灯,见到护士连忙说明情况,护士一边用手持式测温仪给棠棠测体温,一边指导我们进治疗室。“36.7度,没发烧,你去隔壁找医生看看。”
我们抱着小棠棠进了治疗室,里面还有两对夫妇抱着娃儿在打吊针,医生示意我们坐下问诊,看了看口腔,听了听肺部,开了两剂药,然后让我们回家了。折腾了好半天,开了两副药,啥事没有。很好,我们也算放心了。驱车回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大家都很疲倦,然后各自回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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