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一种最好的东西,叫得不到。
“你好,需要帮忙吗?”
正当我苦恼于手边厚重的行李满头大汗地坐在树下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这样一个温柔的声音。
我不明所以地抬头,逆着阳光我眯着眼睛,只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人性轮廓,可能是看到我有些错愕的表情,阳光下的人向我伸出了手,那个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我帮你提到寝室吧。”
我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双腿,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白色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他长得又那样好看,秀气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的嘴角。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仿佛会发光一样。
一见钟情。
——这刻骨铭心的,此刻的我却不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一见钟情。
他帮我送到了寝室门口,当我接过他手上的行李时,手指划过他的袖口,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局促不安地说着谢谢,心里庆幸着还好阳光掩盖了我羞红的脸。
他笑了笑,说:“不用谢,我是大你两届的学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他就转身离开了,我趴在窗边,探出大半个身子,直到视线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我攥紧了手心。
心里一阵小鹿乱撞。
前所未有的感觉。
遇见他之前,我从未相信过命运一说。遇见他之后,我开始把这一切归结为缘分。
新生典礼上,我懒懒地靠在座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各种领导的讲话,枯燥的每一刻都足以让我睡死过去。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熟悉又好听的声音穿过大厅里嗡嗡的嘈杂声把我惊醒。
我猛地抬头。
依旧是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利落的短发,秀气的眉眼,长长的睫毛。
干干净净的少年。
他站在台上做演讲,一字一句都轻易地穿透我的耳膜一下一下地击打着我怦怦乱跳的心脏,在我眼里,他就是如此光芒万丈。
那次新生典礼上唯一的收获是,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木一。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简单的名字将在我的青春里烙印下很深很深的印痕,经历的悲和喜,就像一笔一划,刻在我的心口,等待着时间的药膏慢慢让它愈合成伤疤。
我开始小心翼翼地维护心里滋生暗长的感情。
我默默地关注他的微博,加他的QQ和微信,每天看他的动态,每次在底下写评论的时候都不停地删了写写了删,害怕被他看出我的喜欢,又害怕他不知道我的喜欢,而他给别人发的有些暧昧的评论都要被我咬着手指揣摩半天……我一个人沉浸在自己制造的紧张当中,固执地守护着这份一见钟情。
从别的学长学姐那里了解到,木一喜欢活泼的女孩子,于是我开始变得活跃,原本文静的我买了一本厚厚的社交学的书,学着去融入一些不属于我的圈子,学着去融入他的圈子,我加入他参加的社团,和他的朋友混得很熟,在公共场合谈笑风生……所有的努力的确引起了他的注意,我们开始聊天,开始开一些暧昧的玩笑。这一切的发展让我觉得过去的辛苦都是值得的,甚至他的一句晚安都可以激动得让我在半夜辗转反侧。我开始出现木一对我也是有好感的错觉,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不可自拔。
少女心总会在一个瞬间慢慢慢慢地膨胀,悄无声息地吞噬你原有的所有理智,自己臆造出来的幸福感充斥了大脑。这一场暗恋,绚烂美丽如少女最爱的烟火,但置身于中的我们却看不到它背后的假象和短暂,依旧痴痴地沉醉其中。自始至终,都只是一场一个人的话剧,只有自己感动了自己。
元旦那天,我鬼使神差地决定告白。
一切都是有预谋地发生。
我预谋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我打着庆祝元旦的名号约木一一起吃饭。我坐在他对面,他不知道我握紧的手心早已冒汗,他眼中我的随意都是我假装的勉强,我内心就像敲起了一面小鼓,紧张感呼之欲出。
“嘿,我喜欢你。”环绕在大脑中的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终于还是被我吐出。
“啊?你在开玩笑吗?”木一抬起头,虽然嘴角带着笑意,但我看得到他的瞳孔里盛满了错愕。
我吸了吸鼻子,总算鼓起勇气看他的眼睛。“我是认真的。”
“小满,我一直把你当妹妹对待……”木一的声音低低的,就像沉入湖底的石头,不带一点回音。
我知道,男生口中把你当妹妹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其实就是“我不喜欢你”这句话的另一个分身。
而此时我的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他的一个拒绝仿佛判了我无期徒刑,我盛着巨大的失落感,尴尬得一动不动,看着他好看的眉眼,我的眼前却升起了蒙蒙的雾帘,我迅速地用手覆住了双眼,扯出一个笑脸,“木一!我骗你的啦!”一瞬间酸楚涌上心头,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就坐在他的对面,却是隔了一整个银河。
我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相信,但是心痛的感觉却是真的。
难以呼吸的感觉也是真的。
我的失恋也是真的。
之后的岁月里,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我依然按时上课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并没有电视剧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歇斯底里的宿醉。但又好像缺了什么,我少了过去时不时就充盈的幸福感,每次再见到木一的时候全身的细胞都尴尬得指引着我逃离。一边想要见到他,一边又迫不及待地要躲避。
木一啊木一,你到底有什么能力,让我对你如此念念不忘。
我挣扎在自己织的牢笼里,挣不开,逃不脱,困得死死的。欲哭无泪。
木一生日的那天,我收到了他发来邀我去他聚会的短信,一瞬间我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然而很快的我的心情又暗淡了下去。不过还好,我还没有把我们的关系搞得很糟,还好他还愿意选择我当一个朋友存在于他的身边。想到这里,“嗯好,我一定来。”的短信已被我按下了发送键。
那是个冷冰冰的早晨,我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外面的空气瞬间钻进了我的毛孔,刺激得我打了个寒颤。我慢慢地下了床,打开衣柜,真是不知道穿什么参加聚会,我拿出一条裙子,在镜子前比划了一阵,又默默地放回了原位,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简单的棉袄和牛仔裤。我站在镜子前,看到鼻头新冒出的粉刺,叹了一口气,呵出的热气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小满啊小满,你果然不是漂亮的女生啊。
我用省下的零花钱为木一买了一个他一直都很想要的手表,我把装手表的小盒子揣在了口袋里,戴上帽子迎着冷风去参加了他的聚会。不大的KTV套房里我一眼就捕捉到了他,他依然是那么瞩目,让我忽视不了,他坐在一群人的中间,正和旁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谈笑。我默默地走进去,坐在了包厢的一个小角落,低着头玩手机。不发一声的我就像一个透明的存在,我有些庆幸,又有些心酸。
拆礼物的时候,坐在木一旁边的那个女孩子送了木一一条领带,木一夸张地赞美道:“这刚好是我想要的!!我好喜欢!”旁边的朋友们起哄着让木一亲一下那个女孩子,看着木一的微笑和那个女孩子含羞的脸,我才恍然明白原来我喜欢的男孩子已经有女朋友了,我看到木一温柔地吻了吻女孩的额头,不知怎么的,我的眼睛被狠狠地刺痛了,心碎的声音,哗啦啦的,我听得真真切切。
你看,喜欢的人不管送你什么东西,你都喜欢。即使只是一条领带而已。
我感到手心里握着的小盒子在滚滚发烫,我感到巨大的心痛和难受在这个包厢里不断膨胀,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当轮到我送礼物时,我握紧了那个手表,尴尬地只憋出一句话:“不好意思啊,来得太匆忙,没准备生日礼物。明天补给你。”木一笑着挥了挥手说:“没关系。”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如此云淡风轻,于我却沉重似铅。
木一,这一次,我要彻底放下你。
新年的风雪在街上飒飒地吹,一个落寞的女孩落寞地行走在白色的街道上。
风夹杂着白雪迎面扑向我,我感到我的眼角、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满了白雪的痕迹,我就像一个失了魂的人,在漫漫的街区上寻找自己的灵魂。白雪没有任何轨迹地在空中飘舞着,眼前的一切都渐次模糊,我仿佛又看到了木一的样子,那个走在我前面提行李的木一,那个在新生典礼上发表演讲的木一,那个拒绝我告白的木一,那个温柔亲吻别人的木一……那每一个不同模样的木一,每一个木一都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脸上感到热热的,眼前的木一渐渐消散在雾气里。
我拿出手心里的纽扣,把它放进了装手表的盒子里。
木一,我把属于你的,全部还给你。
木一从来不知道开学报道的那一天,当女孩的手指划过他的袖口时,袖口的一颗纽扣掉在了地上,木一转身离开的时候,女孩看到了掉在地上闪闪发光的纽扣,她小心翼翼地拾起了地上的纽扣,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木一从来不知道女孩向他告白的那一天,坐在他对面的女孩不知道有多么紧张,他不知道女孩手心里紧握的纽扣在给她力量,他不知道女孩是真的喜欢,他不知道女孩的感情从未开玩笑。
木一从来不知道多少个晚上女孩把玩着他袖口的那颗纽扣傻笑,女孩把纽扣放进了一个小小的信封,小心翼翼地封好。
……
九月的盛夏之末,新生们聚集校园,一个女孩坐在大榕树下苦恼地看着身边的行李。
“你好,需要帮忙吗?”……
“来,我帮你提到寝室吧。”……
女孩乖乖地跟在少年身后,时不时地向前面的少年投去目光,少年披着一身霞光,阳光落在他好看的头发上、脸上、手臂上,最美的相逢也不过如此吧。女孩想。
少年离开的时候,落下了一颗纽扣,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女孩将那颗纽扣捡起来,放在阳光和自己的眼睛之间,纽扣好看得就像少年的轮廓,女孩鼻尖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默默地握紧了手心的纽扣。这一保管,就保管了一年。
总有一个曾经,我们把一些偶然的发生认定成既定的因果,我们越陷越深,把我们青春的感情蛰伏在方寸的光阴,多少次奢望着收获一份轰轰烈烈或细水长流,对我们的心有所属恋恋不舍,自己颓废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
不过岁月带来的好处就是,它以疼痛让我们不断成长,阻止我们一错再错。
每一个女孩,都值得拥有最美好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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