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

灯火

街灯缩在巷子的角落里，像一个刚学走路的孩子。这么左一步，右一步，灯光飘来飘去，把空气照的透亮：有路人抽完的烟灰，有没扫干净的尘埃，还有不知被谁撕碎的纸屑，在空中飘来飘去。

我喜欢走夜路，一个人在幽暗的巷里踱着步子，那些老墙一半灰一半白，上头的标语也早已褪了色，只看到模糊的印子。不时有猫儿衔着老鼠走过，那姿态非常优雅，仿佛贵妇人在处理一道没吃完的卡布奇诺。老鼠的须子被灯照的发亮，像是铜打的，又带着一丝死去生命的柔软。

抬起头，那些星子一粒粒消隐在云朵里。夜色不会因为灯火而显得更亮，相反的，那粒星子把它衬的愈发的暗，像盲人将要合上的眼睛。周围的蓬草也渐渐茂盛起来，我们走入了一条野路里。

在没有人烟的地方，灯火也沾染上了几分野气。那些光纷纷的刺向空中，这儿一下，那儿一下，又藤蔓似的缠绕起来。飞蛾在里头嗡嗡地扑着翅膀，又一只接一只的落到地上。那些大灰色的绒毛，像一件还没裁好的风衣，蜥蜴闻着那股焦味，闪电似的爬过来，又闪电似的退回黑暗里。

“你像木棉”我说，孤零零地站在草丛里，生锈的铁杆高高撑起明亮的花朵。虽说如此，灯火到底是人类的造物，它同那低吟的蟋蟀声是如此格格不入，像一个刚到婆家的媳妇，努力收拾着自个的衣领。

城市的灯火则要温柔一些。七点刚过，霓虹灯就一闪接一闪的亮了起来，高楼纷纷换上五色斑斓的洋装。小店也不甘示弱，酒吧，烧烤摊，美容所，它们像是玻璃缸里漂亮的金鱼，炫耀着自个红的蓝的色彩。理发店则要特别一些，在红蓝之间还多了道白色，因为中世纪时这儿也是放血的地方。

“你要去哪儿？”一个女孩问。我回过头，原来她是发传单的，把一沓纸递到我手里。

“怎么这么多？”

“家里人也可以看。”

“那还不如直接丢垃圾桶。”

“那怎么行？做人还是要讲点诚信。”她用手撩了下头发，那些刚烫过的波浪在空气中弥漫开。还没回过神，她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上哪块喝酒？”

“都来看一看，最新款的帽子。”

人们像知了一样叫嚷着，行走在这灯火的海浪里，人自然是快活的。可我更喜欢站在高高的公寓楼前，隔着一层玻璃望向它，那些蓝的悲伤，红的欢喜，整座城市就像深海发光的水母，每个人都不过是其中一粒小小的浮游生物。爱与被爱，食与被食，我们的血液在黑暗中闪烁着，照亮这些默默发生的故事。

PS：我喜欢水母煎蛋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