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公众号：说心安
忙，没时间，其实都是一种自我感觉。自我感觉当然不等同于事实。
爱在哪儿，时间在哪儿。这话不错。
这个周末心血来潮去了一趟天台老家，住了一个晚上。以前都是以为只有节假日才有可能去的，其实不然。
回老家时间有限，有限的时间用来在村子里走来走去，陪着母亲说话，做饭，基本不太可能走出村子去走亲访友的。这个我老家的朋友们基本也都习惯了。
过往的那一段记忆里，父亲母亲还年轻，兄弟姐妹还很小。少不更事的我们，不会懂得长大的烦恼。
“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不过是苏轼在逆境中慰勉自己的心情罢了。有几个人见过流水尚能西的？更多的是“大江东去浪淘尽。”
在天台的一个村子里，有一幢两间两层，红瓦青墙的房子，独立着。静默地注视着村前的青山，和溪水。
门前的菜地里，各种的绿叶子正蓬勃地舒展着；村里有炊烟在袅袅升起；鸡犬的追闹声隐约传来，还有偶尔传来母亲呼唤淘气孩子回家的声音。
当耳中传来噼啪的柴火声变得悄然，一切燃成灰烬的时候，我才记起锅里还煮着米饭呢！
哦，原来那时候我还小。14岁的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邻村的屋角若隐若现，世界即目之所及之处，但是真的好远啊！
30年后的今日，我的孩子正好14岁。她看到我的14岁了吗？
如今44岁的我，站在16楼的阳台上，看到马路上仓皇的人和车子，人工栽种的行道树，此外就是透过一幢幢千篇一律的盒子屋顶，被围拢的头顶上方，那一块灰蒙蒙的天。
然后就很容易想起那个寂静的村子。于是就会想着回家去。
这些年很多乡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我们村子是个意外，似乎几十年如一日。
这对于长年在杭州的我们来说，不悲也不喜。真的要有感情色彩的话，那可能更倾向于庆幸这样一成不变的老家，可以让我们保留记忆更久一些。
门前路上的草黄了又青，青了又黄。
从村口走到家门口小路两旁景物一如往昔。
一年去一次，老家在悄悄变化的是，我身边的孩子在长高，村口合抱的大树在变老，村里的老人逐年在变少。
乡村漆黑的夜晚悄然来临，青蛙和鸣蝉开始登场。
每一次回老家的清晨，半梦半醒中，村子里鸡和鸟的鸣叫声此起彼伏；窗外有袅袅的炊烟飘摇着升起又消失；楼下薄粥的清香开始潜进鼻翼，才记起原来我回到了梦里的地方；母亲跟清晨早起的屋前舍后邻居们的招呼让我恍如回到年少时光。
跟小亦说的一样，不爱看书的人生活在山洞里，爱看书的人走进了大千世界。等到14岁我才开始爱上看书，我才走出了山洞。
然而，当我用30年的时光走遍那些陌生的山山水水，午夜梦回，依然是村口的树，门前的溪，还有母亲喂养的那些鸡。
那时我60岁的语文徐老师问14岁的我有什么人生理想。我真诚地跟他说，我的理想就是以后给人做各种各样的衣服，做一个裁缝师傅。老师当即摇头，当然我也不懂。也不需要懂。
老师早已远去。他也不知道，我一辈子也的确做着“为人作嫁衣裳”的工作。当初想着让人锦衣华服，如今我逐个为孩子们“量身定做”心灵之华服，做他们的良师益友，只愿孩子们可以健康成长为更加自由独立的人。
14岁的时候，我准确无误地预测了自己的一生。
去年开始，大姐当村长了，村委在上级支持下，有作为地逐步规划改造这个恒古不变的山村。于是我妈也不乐意住杭州了，权衡再三，她感觉在村子里会更快乐一些。
作为一个老人，她实在很有兴趣看着自己18岁开始生活的，60年一成不变的村子，如今改头换貌的渐变过程。
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比这更有意义了。
母亲说，推土机填平村前那条我们小时候望而生畏的高坎的时候，她坐在边上痴痴看了一整天。她描述不出来自己当时的复杂心境，只是在电话里跟我说：实在很好看，很有趣。
那就在夷为平地之前的这个家里，多住几天吧！
让我来定格时光。那些会随着时光羽化的一切，也便长久地留存着了。
昨天早上我们吃过早饭，大姐和母亲便说，我们去摘枇杷！
属猴子的闹爸身手敏捷爬上树。他立在树梢上，我们站在坝上，跟他说后面有更好的，左边有更大的，旁边有更甜的，你一言我一语。母亲扶着梯子，不一会儿就摘了两篮子。
枇杷的味道没有特别之处，而这种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让人迷恋。村子里只要来人了，想吃枇杷了，就可以爬上去采摘，果子累累的枇杷树！
童年的欢笑，寻常的味道，似乎重现了。
我们房子西侧有一棵杏子树，同样是果子累累。
实在太高，闹爸想出一个办法，拿出后备箱一块防雨布，让我们四角牵着，他用杆子去打杏子。摔在地上的会摔烂，掉在防水布上的完好无损。每打一下我们就会惊叫一声，虽然杏子并没有很诱人。在我们临走的时候母亲说她会去摘多一些的杏子，让大姐百度上读给她听，会尝试去腌制这个酸酸的果子给我们吃。
正在忙着看果子忙着惊叫的同时，自由落体带着加速度的杏子，猝不及防地，击中了我的头顶。这一次不是惊叫而是呲牙咧嘴的惨叫，小侄女却在边上笑得差点滚倒在地上。
闹爸说，今年不行，大概明年，我们就可以吃到他种在自留地里的杨梅了。也建议母亲去种几株西瓜，成熟了，我们就回来吃西瓜。
地里种的罗汉豆，蚕豆，土豆，成熟了。因为大家都出门在外，对于仅有的少数人来说，不能说是大丰收，但却怎么也吃不完啦！这个时候我们就会第n次说起，小时候人多嘴多，喝粥总是照出影子来的日子。
故乡是一个神奇的词汇。泥土的芬芳，让从前一切不幸的记忆全部淡忘。
今天，重新回到当初的场景里，参杂了30年岁月的欢笑和眼泪，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当年坚强无敌的母亲已经伛偻；
当年弱小的孩子已经不惑；
曾经的人和事，该忘记的该记住的，都已经重新归位。
不是所有爱回忆的人都是因为已经老了。
我是一个喜欢回头看的人。经常看来时的路，免得不经意之间迷失了自己。回头望，可以让自己更加明白珍惜，感恩，自信，乐观的涵义，以更好的心态面对以后的日子。
对于我来说，回家乡当然不是拍照发微信跟人分享的乐趣。
我父辈祖父辈们生活过一辈子，我和我的兄弟姐妹生活过20年的地方，有很多文字无法承载的东西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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