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冬天的树

梦里，还是那棵千年的银杏树。一树阳光，挪不开眼。满地黄叶，厚厚的一层。还有叶片，像长了翅膀一般，翩然起舞。

这个季节，最美的风景当是树。树叶都染上不同的颜色，黄、红，或渐变中带着绿。叶脉也是灵动纤细的。

春夏时，视线被各种花朵抢了去。好像那些从严寒中冒出来的温柔，便是温暖的使者。想着，可以早早地脱去厚重的壳。夏天就更是繁花似锦，开得热烈而肆意。

从未像这个冬天，发现每棵树都出奇地美。

01

所到之处，总能发现整株金黄，从灰绿中跳脱出来。这个季节最惹眼的色彩，从来都是枝头跳动的黄与红。

小株的细碎，点点如同金币。大株的魁梧，一片一片。雨后，风吹叶落，是一场归途。可色彩，却是时间赋予的。

好友发来消息问我，去古树公园的线路是否正确。我说，没错，应该不是很远。

她要带几个日本朋友去看那棵1200年的古银杏树，还有那个因为一棵树而成名的小公园。

去年的12月份去过一次，着实壮观。只是地上还未铺满。拍照取景，却感觉怎么也拍不出它的美。

从树下仰望，心有拜服。在漫长时间里不改变颜色，而越来越有韵味的，也只有这些树了。自顾自地长呀长，无悲无喜，亦无惧。而后，独自站立成世人眼里的风景。

隔了两天，看好友发了图片，叶子还是绿的，有点遗憾。那棵树，时间久远，反倒比其他年轻的树叶黄得晚了不少。

或许，那庞大的身躯和地下同样广阔的根系，构成了一个更加庞大的体系。要完成同样的过程，需要的时间反而慢一些。

就这样，或那样一棵树，静默如斯，又美得耐人回味。在古典园林中，就有不少这样的树。

02

前几日，本无计划去哪里逛。只是小朋友突发奇想要去喂鱼，才随机决定去了秋霞圃。那里本也是赏红叶的地方，银杏也是有的。

鱼没找到，估计怕冷，都转移了。无奈，只能让他去水边玩树叶。

落叶都漂在水面，他还嫌不够。继续捡来一些，扔到水里。然后，找来一根树枝，搅拌，跟煮汤一般。

他说，他在做鱼汤。之前跟一个小伙伴一起玩过这个游戏。只要有树叶，有水的地方，就能这样玩一阵子。

仔细看那些落在石头上的树叶，月白微绿的，有锯齿，小巧，还厚实坚挺。其他的，微黄。总之，每片都不同，甚美。

对他有了交待之后，再诱导他去那边红叶所在的地方。毕竟，有更好看的树叶，还有树可爬。

红叶不都是枫叶，有些叶片如丝絮一片，却暗红一片，略显深沉。

枫叶由绿到黄，到橙渐红，更丰富一些。地上尽是银杏叶。曲径通幽，很是古朴幽静。

一时，不知他从哪里捡到一个黄皮的小柚子，香得浓郁自然。一问，原来是树上落下的，已在草丛里呆了一段时间了，仍是完好无损。

抬头望去，一棵树上果然挂满了柚子。一颗又一颗，真是硕果累累，又自然而然地“瓜熟蒂落”。旁边水池里，还漂着几颗，怕是要腐烂在水里了。

然后，他竟然将柚子当球，在草地上滚了起来。玩得不亦乐乎。在这环境里，如此滚球，也是创意！

后来，看到朋友圈里有人发栖霞寺的红叶照，遂想起这里的“秋霞”大概是同样的意思。红叶霞光，红冬云。

03

有段时间，在简书看几位作者的文，竟然都说“要做一棵树”，或是并排的两棵树。还有人开玩笑说，大家都要做树，可以直接植树造林了。

后来我想，大家应该都喜欢三毛的这首诗：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果然，那些迎接阳光，又洒落阴凉的树，孤立而坚韧。冬天的树，更是燃烧起属于自己的颜色，又彰显着生命的韧劲儿，执着不屈，傲然挺拔。

即便叶尽，枝干仍有力量，向着天空的方向伸展。即便灰暗的色调盖住了绿意生机，这只是短暂的蛰伏，内里已完成了来年萌发的准备，只待时机。

做一棵树，沉默，骄傲，坚毅，独立，顶天立地地成长，踏实又多彩。

想起小时候，没读过三毛的诗，只看过改编的聊斋电视剧。看多了，总觉得鬼狐有情，草木动物修成精，也是有情义的，甚至好过很多人。

看得入迷了，觉得灵魂很玄乎，觉得动植物亦有灵气。如果有来生，有轮回，想做什么呢？

想来想去，答案竟然出奇的一致。想做一棵树。也许是无情，无悲无喜吧。不起心动念，才能听见风的乐章，才能沉浸在阳光里，也不惧风雨。

后来，再也没有想起这个假设性的问题。无论树，花，还是人，有些时候也是自性一体的。所见，都是与自己相逢。

这个季节的树，即便没有花，也是美得让人流连。一枝，一叶，闪着别样的光芒。

附：一棵高大无比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