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月之上
希望有一天去看海,不是一个人大黄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那边心急火燎地传来一句话,喂,我准备来你这儿了啊。
接着就要挂电话。
我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床上坐起来,等等,火车票明天我帮你买好吧,你要明天早上九点的票还是十一点的,下午两点的也可以、、、、、、
啥?我现在在火车站呢,听不清啊,就这样,挂了啊!大黄说完这句就没了声音。
十一点到凌晨五点,六个小时,从赣州到南昌,四百多公里。
不远,随时都可以串串门,但随时想来就来的恐怕只有大黄这种混蛋了,突然兴起了,还想啥,说走就走。
我一边幽怨着骂着混蛋,一边定下五点的闹钟,然后下床拿了一把果酱饼揣进包里,防着明天忘了。
这饼干大黄爱吃。
一
大黄比我大一岁,同一个地方的姑娘,和我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当然,大学不是同学了。
十二年,足够了。
小时候的大黄和小时候的我都暗恋过同一个男生,那男生瓜子脸,浓眉毛,长得白白净净的,学习成绩好,还是班长。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的眼光可真好。
我觉得暗恋他绝对不是我在人海中多瞄过他两眼,而是在某一天,大黄把我拉到一处小角落里,羞羞答答了半天,附在我耳边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喜欢咱们班的小伟。
大黄细数着小伟同学的种种优点,睫毛长长的啦,热于助人啦,学习成绩好啦、、、、、、,等等,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了,你也要告诉我你喜欢谁,大黄突然严肃起来。
可是我没有喜欢的人哎,我无奈地说。
不,你必须有,小黄斩钉截铁地看着我。
我托着脑袋想了半天,喜欢谁呢?小伟好像是不错哎,上次我没写作业他没向老师告发我,那我也喜欢他好了。
恩,我也喜欢小伟。
真的啊?大黄欣喜地握住我的手,两个人都为自己有同样喜欢的人而感到无比兴奋。
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可爱地要命。
那还是十岁时候的我。
和你一起长大,我很荣幸二
到了初中,大黄还和我一个班,分班的时候我第七名进去的,大黄排得很后。
上学第一天,我们拿着饭盒去吃饭,她嘴里嚼着萝卜干,嘎嘣嘎嘣响,然后边嚼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成绩那么好呢?
废话,那会儿谁会管成绩这回事儿啊。
但排在三十名开外的大黄和排在第七名的我开始对成绩这回事儿重视了。
成绩排在了我后头的大黄卯足了劲地追我,有时候玩着玩着,我跑过去告诉大黄,和我一块儿去做作业吧。有时候大黄有一点儿进步了,我也会莫名地高兴起来,然后中午吃饭的时候多挖一勺菜给她。
后来,大黄的成绩终于和我旗鼓相当了。
我用初中三年来的无数勺菜告诉她,你也是个可造之材啊。
说起来,大黄还是一个既聪明又善良的好姑娘。
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别人送我的生日礼物就是她送的。
一包一块钱的兰花豆。
花开成一片,才叫灿烂三
大黄长得很高,比我高两个头的那种高。
发现和大黄有身高差距的时候是高二,那天我们俩挤进一辆超员大于四十人的公交车,脚不沾地,挤成咸鱼干。
然后很尴尬的一幕就出现了,一个小个子女生仰着头,使劲地踮起脚,想拉住头顶的拉环,跳一下,够不着,再跳一下,还是够不着、、、、、、头顶的拉环晃得叮当作响,全车的人都看着她。
没错,这个人就是我。
大黄在身后拉拉我的袖子,说,你抓着我的手吧。
我就像捞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赶紧吸在她身上,暗自感叹,高就是好啊。
高中的时候大黄和我并不同班,我文科,她理科,但每次回家两个人都会勾搭着走。
高中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大家钱花得大都见了底。
但我和大黄是照例要去逛街的。
冲出大街,我找各种小吃店,大黄找各种时尚服装。她喜欢跑到服装店里试穿自己挑中的漂亮裙子,然后让我拍下来,再脱掉还回去,推说不合适,惹得店里的服务员一脸鄙夷。
大黄大步走出门,甩了甩额前那几根分了叉的刘海,高昂着头。
老娘迟早买了这家店。
我吸着奶茶,点点头,表示同意。
大黄逛累了,我就带着她去我挑的小吃店吃饭,大都是不起眼的小店,藏在小旮旯角里,被我发掘出来。
有一回去一家米粉店,我们俩盯着墙上的菜单看了半天,大黄咽咽口水,转过头来看我,你还有多少钱?
我摊开手,手心里有四个硬币。
我们点了一盘炒粉,三块五毛钱,两个人吃。
剩下的五毛钱大黄用来买了一盒益达口香糖,我拿过来一看,是益大。
那个时候我们并不在乎益达和益大有什么区别。
穷,但并不觉得穷。
有一个陪着你看日出的人,已经很好了四
大黄高考完后就没了消息,QQ换了,号码换了,人就像蒸发了一样。
我也没去找她。
如果一个人曾经陪你走过了大半的路却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在前面的街口,并不是因为她抛弃或者忘记了你,而是她一定发现了自己的路。
有一天若是想起我了,她自己会来找我的 ,我一直这么想。
两年转眼就过去了。
先按捺不住的还是我。
我翻遍所有人的QQ,问她的去向,号码,然后打电话给她。
她撂了电话,顶着三十八度的大太阳,直接来我家。
两年多没见的人,再见一点都不会陌生。
尽管她擦着厚厚的bb霜,白得像贞子,双眼皮贴勾勒出夸张的凤眼,染得有些黄的头发,嘴角还有没擦净的大红色唇膏,但当她走过来的时候,我叫她大黄的时候,拍她肩膀的时候,这就是以前的大黄啊,一点都没差。
我们熟络地就像只是两天没见的老朋友,躺在凉席上闲聊。
高考后两年你死哪儿去了?我问她。
学园林啊,赣州。
我学医呢,可难学的一东西,五年,学出来已经老了可怎么办啊,等我学完你孩子都有了吧?哎,大黄我跟你说啊、、、、、、,大黄,大黄?
扭过头去,混蛋已经睡了。
五
大黄是第二天六点到的,顶着一双大大的熊猫眼。
你来想看啥啊?我问她。
树,花,草。
我把她扔进学校的药草园里,看吧。
大黄兴奋地不得了,把每种药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还恬不知耻地偷了一朵荷花,把一大片含羞草拨弄地全都收了叶子。
不过学园林的大黄倒是没白学,她告诉我许多药草的名字,有些甚至我都不知道,这一点让她得意了好久。
第二天,大黄说想去农大。
去那干啥?
看两棵树。
真的只是看了两棵树。
我们坐了四个小时的车到农大,花半小时找那两棵大树,围着它们仔细研究了十分钟,然后又坐四个小时的车回来。
这种事,只有大黄做的出来。
这种事,只有我会陪着她做。
第三天一早,大黄回去,叫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头都没回。
也不必回。
若是她想回头,随时都会来。
无论是在哪里,不管是不是凌晨一点,都没有关系。
五
我想了很久文章的题目为什么会想到“半左”这两个字,后来想明白了。
因为心偏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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