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肚和阿翔的认识始于借书,听着有一丝透着书香气儿的浪漫。那天,毛肚匆匆赶到图书馆,一个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的男孩子抱着一摞书四处张望,大汗淋漓的狼狈和着周围寥寥书声有一点不合时宜。
毛肚几乎是跑上前,白衬衫已汗水斑驳,她止住脚步,墨绿格子裙也一下子撞进阿翔的眼眸。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话唠少女毛肚,立刻打破了沉默。
“同学,谢谢你啦,这么多的书,天又这么热,辛苦啦!”毛肚伸手接过沉甸甸的新闻教材,屏息间汗味儿扑鼻,她笑盈盈地向眼前仍微微喘气的阿翔连声道谢。阿翔住北苑,从那里到图书馆要走十几分钟,而那天烈日当空。
阿翔突然对毛肚有点好奇,毛肚是自己室友的同学,读的英语专业,怎么要借自己的新闻教材呢?阿翔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你借新闻类的书是当课外书看还是......”
阿翔还没说完,毛肚就立马贴心地释疑:“我打算跨专业考新闻与传播专业研究生,所以先借几本新闻类的书来看看,想多了解一下这方面。”
“原来是这样,那你挺棒的,敢于尝试新领域!”
得到夸奖的毛肚立刻咧开嘴笑了:“没有啦,只是想试一下。”她拢了拢手中的书,发现这些书的封面似乎有擦过的痕迹,最上面的一本书角不听话地微微卷起。她不动声色抚平,然后对阿翔笑了一下:“你借了我这么多书,回头我请你吃饭吧。”
阿翔连连推辞说不用,毛肚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两天后,阿翔收到了毛肚的QQ消息:对不起哦,我不小心在你的书上划了点标记。
阿翔点开毛肚发来的图片,两条黑色线条歪歪扭扭地穿梭在白纸铅字里。阿翔下意识笑了,觉得这个女孩子有点可爱。毛肚看见“没关系”三个字终于松了口气。随后,阿翔开启了新话题“女孩子学新传”。
几本书注定了两个人的交集与缘分。阿翔第一次鼓起勇气约毛肚出去,和毛肚预想的不太一样。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带她去电影院或餐厅,而是去了绿水青山间。银灰色相机挂在阿翔脖子上,衬得他极为文艺阳光,而毛肚穿着初次见面的墨绿色格子裙。那天,阿翔的胶卷里全是毛肚。而毛肚的眼里都是银灰色相机和认真拍照的阿翔。
毛肚一向粗心大意,这天又在朋友圈发起了“寻物启事”。她又丢了前不久刚买的耳机,就在捶胸顿足之际,阿翔发来一张照片,浅蓝色耳机静静躺在课桌上,仿佛从未遗失。他说自己刚好在那个教室上课,就到毛肚朋友圈里描述的坐标找了找,没想到真的找到了。耳机失而复得,毛肚对阿翔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其实,毛肚偷偷看过阿翔的课表,他根本不在那个教室上课。
阿翔第二次鼓起勇气是跟毛肚表白心迹,和毛肚预想的独白差不多。他反复修改着对话框里内容,焦急地等待着毛肚的回复。
毛肚看见“我们在一起吧”这个土到掉渣的告白范本一下子笑出声,但是心里一阵甜蜜荡漾开来。
“如果你能写出我的10个优点和5个缺点我就做你女朋友。”毛肚心想彼此认识仅一个月,对方应该还不了解自己吧。但是,随后阿翔当真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上面全是毛肚的优点和缺点。
就这样,毛肚成了阿翔的女朋友。
渐渐地,阿翔的忧郁愁容让毛肚百思不得其解,她开始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所以阿翔和自己在一起后很少露出笑容。终于,一天晚上,毛肚终于爆发了。她和阿翔从自习室回去的路上,阿翔就一直沉默不言,毛肚有些恼火,但还没有发作。直到阿翔抛出一句“这么晚了还吃什么吃,我送你回去。”让肚子唱着空城计的毛肚彻底爆发了。在阿翔的支支吾吾下,毛肚才知道,阿翔的爸爸得了胃癌,而且是晚期。
毛肚开始很努力地为阿翔省钱,他们出去约会的时候,毛肚总挑最便宜的地方吃饭,甚至很多时候她抢着买单。可是,她不知道这些可能伤害了阿翔的自尊。阿翔几乎每个月都会回去看望病重的父亲,两个人也时常聚少离多。她的自以为是,也没有增添阿翔生命中的希望。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阿翔的爸爸离世了。
毛肚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阿翔,她觉得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她想了一整天只想出一句:“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但是,她没有想到,这短短的一句话成了阿翔和他家人对她口诛笔伐的导火索。阿翔的姐姐说毛肚冷漠自私,男朋友的父亲去世了什么表示都没有,以后如果家里发生需要帮忙的事情也丝毫指望不上她。那天晚上,毛肚终于等到了阿翔的电话,但是冰冷的听筒里全是阿翔的指责,毛肚一边哭一边说“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天晚上,毛肚一夜没睡,脑海里全是阿翔冷冰冰的谴责和控诉。半夜的时候,她终于离开了濡湿的枕头,一个人在宿舍阳台上站了许久。
阿翔这时候在干什么呢?她只是觉得阿翔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父亲去世了,他一定有很多需要打理的事情。她闭上双眼,一滴泪不自觉地划破脸颊。原来,他不懂她,她也不懂他。她开始对阿翔有点失望,也对自己有点失望。
半个月后,阿翔回来了。他说他会坚强,要对得起逝世父亲的栽培。但是毛肚总觉得阿翔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可也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决定考研的毛肚,开始一心钻进考研自习室复习,阿翔也搬了进去陪她备考。毛肚欲说阿翔坐自己对面影响到自己学习了,因为阿翔似乎总也静不下心看书,连带着毛肚也有些坐立难安。可是,毛肚刚一开口,阿翔平静的神色就被打碎了,他眼里的伤痛、无辜、失望,于是毛肚妥协了。
紧张备考的毛肚,沉湎伤痛的阿翔,面对面的两个人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吵架,即使是很小的事情也能让两个人冷战几天。这样反反复复,毛肚终于受不了了,提出了分手。但是阿翔眸子里的哀沉让毛肚再一次妥协了。
暑假,两个人搬进了一间小屋里,那是阿翔为毛肚租的备考地方。毛肚很是无奈,阿翔再三坚持要和自己一起,而原本计划和同学两人合租备考也成了幻影。毛肚开始有些抗拒阿翔,或许是因为他对她的不信任,抑或是他总要黏着她。当阿翔好几次拿出避孕套提出想发生关系时,毛肚心中的阿翔就死掉了。她心中的阿翔,是单纯阳光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淡蓝的牛仔裤,嘴角微微扬起时眼眸里有星光溢出。她已经不认识眼前的阿翔了。
毛肚也觉察到阿翔的疏离了,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那个每天开车接送阿翔去驾校练车的女孩子,那些热火朝天的聊天内容,成了压垮毛肚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质问,她默默进了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一边吃眼泪一边往碗里落,耳边是阿翔悉悉索索收拾行李的声音。那碗面吃了很久很久,直到阿翔推门离开,毛肚扔下手里的碗,双目通红地盯着半掩的门。
“好好照顾自己。”阿翔最后留给毛肚的,只有这一句话。
“会的。”毛肚在心里默默说。那天,她大哭了一场,他们之间的过往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从最初的奇妙之遇到最终的分道扬镳。
后来,毛肚考上了上海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可是那个曾经说要带着她一起去上海打拼的人早已离去。她完成了他们的梦想,可却没有了他。
每个人一生都会遇见很多人。有些人,他用自己的幼稚自私来毁掉你的天真单纯,终于你穿上一层层铠甲,成为一个强大的前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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