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端午节,和少年朋友回到乡下的老家陪父母亲,少年朋友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让他请假了。
算起来,我从初中开始,应该有三十多年没有陪父母过端午节了,这也是少年朋友和他爷爷奶奶一起过的端午节(中间母亲到南方带还是婴儿的少年朋友,父亲在家里)。
从端午节的前一天,到端午节的早上,街上就有人拉蕲艾和菖蒲来卖,一块钱一把。
蕲艾长在田边山边,有香气去疫,先前小孩子出生,洗三朝(澡),洗九朝,用干蕲艾煮过的水来洗用;菖蒲生在水边,似剑一般,可以辟邪,端午时,人们把蕲艾和菖蒲一起放到房子的入口处,插在门头,或者窗户上。
端午吃粽子,街上卖的不多,广东人喜欢吃粽子,一年四季都有,可能端午稍多些,里面有咸肉,豆沙,红枣,蜜枣,鸭蛋,还有清水粽子,有用蓑叶包的,也有用荷叶包的,有的很小,有的很大,大到一斤重一个。水乡道窖的粽子有些名气,一次总要买上好多,给少年朋友当早餐,超市里冷冻的粽子时间久了,总不太新鲜。
乡下是山区,好像没有吃粽子的风俗,我第一次吃粽子是上高中时在市里,如面对刺猬般,不知道如何剥开,没有见过,总是有些陌生。
乡下的端午节,记得有端午饼,现在也好像看不到了;有鸡蛋糕,母亲昨天买了一些,放在茶几上。
农历五月,田里的油菜熟了,打了下来榨了油;山上地里的麦子熟了,割下来脱了粒,磨成了灰面粉,到端午节,会用油炸一些果子,再蒸上几笼馒头。
早上回去之前,我上街买了二十个馒头带回家。
吃饭的时候,父亲说晴了好几天,田的谷子种下去不久,刚出秧,田有些干,再不下雨就要赶水了,种田,不下雨不行,雨下多了也不行;母亲说等下雨要到街上买芝麻种把芝麻布下去,兰姐的田要三百一亩包田的只肯出两百一亩就撂荒了。
我说不要做了,把身体搞好。
和少年朋友在家里过节,母亲准备了墨鱼瘦肉汤,红烧肉,煮了鸭蛋,还有鸡蛋。可能是天热的原因,少年朋友不是太想吃。
想起我和少年朋友这个年纪的时候,肉和鸡蛋是难得的。
以前,乡下的端午节对孩子来说最开心的是有很多鸡蛋吃,孩子早上去了邻居家,邻居照例要给一个或几个鸡蛋,有的鸡蛋染上了红色。
家里的大人会提前用经彩线编成一个能装鸡蛋的小网兜,出入口可以收缩,下面有彩穗,串门获得的鸡蛋放进去,挂在脖子前面。
端午节里的儿童,早上获得的鸡蛋,上午有时会聚在一起,然后两个人各拿出一个来,碰蛋,看谁的蛋先破,破了的蛋就吃了,然后再从兜里取出来再斗,然后最历害的是当所有孩童的蛋吃完了,最后还有蛋的那个儿童,荣耀得很。
在我十二岁前,我记得不太准确,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母亲找人给我算了命,说是有“水骨星”,农村上半年池塘涨水,男孩又喜欢玩水,出事的不少,算命也估计到这些。然后母亲向算命的讨教破解方法,算命给了一个方法给母亲。
端午节,上午,我站在家里的台阶上,母亲趁我不注意,端一盆凉水从后面一头浇下,然后拿出九个煮好的鸡蛋,让我一口气吃下,很是有点噎,最后是一杯水,里面有纸灰,是算命先生给的符,然后烧了灰,用水化开,让我一口喝下,再给一颗冰糖。
后来母亲总是说我有“水骨星”,是她找算命先生化了的。
我大概是这以后在塘里学会游泳的,拿一个脸盆,然后打水。
我会游泳以后,遇到过两次危险。
一次是和朋友在武昌的汉阳门游泳,汉阳门武汉长江大桥下面有几块大石头(黄鹄矶)伸出在水中,水退的时候会露出来,夏天长江的水到汉阳门码头上面,遇到这几块大石头在下面的阻拦,会产生一个大漩涡,回漩的水是逆流的。
我不知道。我从码头下水,向上游到大桥底下,很是轻松,然后从大桥底下再往下游,漩涡产生的逆向洄流,怎么也游不动,好久,气力有些快耗尽了,人不禁得叫了起来,边上的人拉了一把,出了漩涡,才觉得安稳。
还有一次,是在惠州巽僚湾,正是台风来的时候,海边有一米多高的浪,坐在水里,一浪过来,打去四五米远。在离海边五六米外游泳,一浪打来,身边的人呛了一口水,有些慌,也游不动,叫了起来,看我在边上,一把抱住我,往水里面坠,我有些急,挣脱了他的手,然后用力把他推向岸边,有点惊险,不过一切还好。
不知道这两次危险是不是那年端午节的化解。
武汉的端午节,除了粽子以外,是要吃咸鸭蛋和绿豆糕,很是有点讲究。咸鸭蛋要汉川和沔阳交界处沙湖产的鸭蛋,用盐腌出来煮熟以后,蛋黄要是红沙的,而且要有油;绿豆糕是要汪玉霞产的,就和四季美的汤包,老通城的豆皮,蔡林记的热干面一样,有了名气,打的招牌也就多了起来。
我对这些迟钝,感觉不出来。
感觉是过节太讲究了有些辛苦,不讲究又觉得没有过节的味道。
下午后,和少年朋友小河里,走在沙滩上,水清无鱼,岸边的树,根须长到水里,有一小水蛇从里面探了出来。
看到小水蛇,想起有关的故事来。
《白蛇传》里,白娘子和小青,在杭州,西湖,端午节和许仙一起喝法海给的雄黄酒,酒后露了真身,吓着了许仙。
然后白娘子和小青到昆仑山上盗仙草,水漫金山大战法海。
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丛蕲艾,扯了一把,告诉少年朋友,这是艾,少年朋友拿到手上,凑近鼻子,闻到香气,说,这是艾。
到家,和母亲说起蕲艾,说以前好多,现在看到很少,母亲说现在蕲春那边做药,有人收,也有人栽种,有些野生的,连根都挖了去卖。
母亲割了一大把蕲艾,在晾晒,没有放在门头上,窗户上。
也许是节日渐行渐远了,或者是一个符号。
倒是在城里,在网上,节日成了欢乐的内容,也是商品和空虚交杂着的内容。
端午过节,面对丰盛的饭菜,闲聊时,作为农民的父母亲,还是关心田里的庄稼,和未来的收成;少年朋友更热衷于吃的内容和电视;而我,好像有所关心,而又不是太关心,看了很多,想了很多,却没有什么作用,还是有些担忧,担忧年迈父母亲的身体,担忧孩子的教育和未来,担忧社会经济会不会崩溃,也许是杞人忧天。
节日的过法,形式和内容,城市和乡村,对不同的人来说,都有些相互远离了。
2018-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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