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副歌4
（二十三）
校庆演出后第二周。
过去一个月无比热闹的艺术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偶有一两间教室传出清幽的琴声，就显得艺术楼更加的幽静。
宗柯作为艺术生，可以每天放学后使用艺术教室。虽然，他也可以回家练琴，但校庆后，他还是保持了每天到钢琴教室练琴的习惯。
这天，宗柯已经在钢琴教室里练了半个小时的琴了。
又一首曲子练完，他回过头，教室里还是空荡荡的。那个经常偷听他练琴的人没有出现。
他突然发现，这间在顶楼角落的教室好偏僻。教室外的喧喧嚷嚷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他前所未有地觉得孤寂。
往常，他只要在这里弹上十分钟的琴，她总会出现。而今天，下课后早早就溜走的她却一直不见踪影。
他微微感叹，人的习惯还真是可怕。
他站起身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四处望望，权当做放松一下。
艺术楼与教学楼之间有一栋实验楼相连接，另一侧就是圆形的礼堂。这就组成了一个回字形的院井。教学楼、实验楼、艺术楼的走廊一律向着院井开口，走廊的另一侧便是教室。
宗柯站在钢琴教室门口的走廊上，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实验楼每一条走廊。
他看了一会儿风景，正准备返回教室继续练琴。就见四楼走廊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以薰从教学楼出来，兴许是去了图书馆，手里抱着基本书。看着她走过来的身影，宗柯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他刚想喊她一声，却见紧接着从她身后追过来一个身影。他疑惑地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那是他们班的允浩。
顿时，他嘴上的笑便收了回去。脸上阴云初现。
只见允浩追上来，以薰便回过头去。
从宗柯的角度，看不到以薰的脸。他只能看到，允浩追上来，脸上带着他惯有的迷人的微笑，似乎又带着点不同以往的犹豫。
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允浩便从手上拎着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那盒子显然精心包装过，一条粉色的丝带在盒子上扎成了一个蝴蝶结。
宗柯脸上阴云密布，转身走进了教室。
坐到钢琴前，他的心里还是乱糟糟的，还没想好弹什么，手指便不由自主地在黑白键上敲击起来。
《野蜂飞舞》这曲子，说没有曲调也不为过。因为琴音一响，便如真的有一群野蜂在头顶盘旋飞舞的声音，听得人心中一阵毛躁。
以薰走进教室的时候，宗柯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手里除了那几本书，果然还抱着一个礼物盒。
他不想知道那里面装了什么，一点都不想。
他投入地弹着琴，没有理她。一曲弹完，以薰正想和他说话，他毫不理会，又继续弹起来。
以薰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想打扰他。只在旁边静静等待着。
宗柯的手指因为高速的运动着，终于受不了地抽动了一下，野蜂飞舞的声音便不复存在，被一个错音打断了。
他坐在钢琴前沉默着。
“你今天怎么了？”以薰走上前关心地问。
不等她走过来，宗柯站起身，拎起书包就冲出教室跑走了。
以薰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跑没了影，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
宗柯飞速地冲出教室，一溜烟跑到了楼下的院井里。
往常空荡荡的院井里，此时正站着几个人。他本不想理任何人，径直走着自己的路。
“咦，那位同学......”其中一人说道。
“余宗柯！”徐老师的声音在几人当中响起。宗柯只得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出声，慢慢转过身来。此时，才仔细看清那几人。
一名身穿西装、呢子大衣，脸色和蔼的大叔站在几人中间，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的身边站着教务主任和徐老师，还有一名穿着西装的陌生人。
“你就是那天弹钢琴的同学？”大叔和蔼地问道。
“嗯......”宗柯简短而严肃地回答。
“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公司的签约音乐家？”大叔继续问道。
看着宗柯疑惑的表情，他又解释道：“我们公司是一家音乐公司，现在有个扶持年轻音乐家的计划。我们为你提供平台，让你在音乐上有所发展。你有没有兴趣？”
他还没说完，宗柯便瞥见以薰的身影在楼梯口出现了。
于是他说：“没兴趣。”转身便走了。
“哎！余同学！”教务主任急忙喊了他一声，然而，他毫不理会地跑走了。于是，教务主任生气地瞪了徐老师一眼，说道：“这学生怎么这么没礼貌。”
徐老师只低着头，不敢多说什么，心下却觉得宗柯十分下自己的面子。
然而，西装大叔看到他的表现，也没有恼怒，反而对着教务主任笑了笑，安慰道：“年轻人嘛......”
他细心地顺着刚刚宗柯眼神瞟向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那个女孩的正从楼梯上下来。
以薰见到有人站在院井里，微有些惊讶，但也没有避开他们。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她礼貌地说了一声：“老师好！”然后慢慢地走开了。
“那么，乔先生，”教务主任殷勤地说道：“我们具体谈一谈赞助艺术楼的细节吧。”
“嗯，好。”乔先生从跑走的两个年轻人身上收回视线，随着教务主任而去。
~
以薰回到家，把手里的一堆东西在餐桌上一放。
正准备到厨房弄点吃的。却听见卧室有说话声。她走进卧室，看到妈妈正在窗前打电话。
她耐心地等了着。
只听见妈妈说道：“嗯，对。快结束了......明年我们打算回去......对......学校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好的，再见。”
“这边的项目结束了？”妈妈才挂断电话，她便问道。
“是呀，这边项目小，工期短。而且进度也快。”妈妈解释道，向她走过来。
“那，你下一个项目在哪？“以薰问道。她已经习惯了随着妈妈四处漂泊的生活。从小到大，她换过无数个学校，已经习惯了在别人的生活里扮演过客。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情。”妈妈说着，拍拍她的肩，示意她随着她出去。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妈妈才说：“明年我们回新加坡，我打算让你在那里补习一年，然后考大学。”
“你也去吗？”以薰淡然地问道。
“我......我的工作要看公司安排。“妈妈犹豫地说。
“我不想和你分开。”以薰坚定地道。
妈妈坐到她旁边，轻轻把她拥到怀里，笑道：“多大人了！”说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才又把她放开。
“你快上大学了，早晚要和我分开的。”妈妈无比认真地说，“我会尽量申请在亚洲工作，这样，就可以随时回去看你。”
以薰不说话，看了她一眼，低头想了一下，又说：“我可以，在这里读完高三吗？”虽然不抱希望，但她还是把这个微小的愿望说了出来。
妈妈惊讶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好笑。
“干嘛？“以薰被妈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哪个小伙子获得了我女儿的芳心？”妈妈笑问道。
“你怎么......”以薰没说完，不好意思地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想，在这里念完高三......”她本想说的是，想和他们一起毕业。
“我的乖女儿，”妈妈再次伸出手拥抱她，“长大了......”妈妈用脸贴着以薰的额头，说道。以薰莫名觉得，那语气里带着些伤感。
“我理解你想留下来的心情，但是，你的学业也很重要呀。”妈妈说道，“妈妈建议你，留下那个小伙子的联系方式。要再见面，总是有办法的。”
“......”以薰早就猜到了妈妈会这样回答，她闭了闭眼，微笑着认真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没留下我爸的联系方式？”
妈妈一把推开她，转移话题道：“今晚我下厨，你想吃什么？”说着，她便站起身，走向厨房。
以薰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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