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月前,我路过家门口的一条小街,路口处,一辆刷着绿漆的大卡车,满载着一车红彤彤的辣椒在售卖。
辣椒被结成了一条条绳索,随随便便地搭在卡车的后斗处,就像一串串红色的瀑布,辣得人睁不开眼,又挪不开眼。
那样夺目的,鲜艳的,张狂的红色,像是打翻了红色的颜料瓶,观之触目惊心,一见难忘。
办完事返回来想买一串,那样惊艳的美,即使挂在家里作为摆设也是好的。可是,卡车和辣椒都杳无了踪影,心里怅然了很久很久。脑海中念念不忘的,是那份泼辣辣的,原始而又野性的美。你猜,我想起了哪部电影?
野性而原始的美由此我想到,美,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朱光潜先生曾经写过一部书,叫《谈美》,大学时在图书馆的书架上偶遇,好像还借回去读了一读,现在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内容。唯一记得的,是它藏在一堆快被翻烂的言情小说中,孤零零地保持着崭新的模样,一副乏人问津的样子,看上去总归有那么一丝丝凄凉。
我喜欢会画画的人。我从小美术功底奇差,美术成绩常年徘徊在及格线上。初中时,几乎每堂美术课,都要央求画画好的同学帮忙画上几笔,而那几笔,也就成功地变成挽救分数的“点睛之笔”。记得有一回成绩上了70分,我捧着画激动得泪都快下来了。
奇怪的是,尽管我对什么光啊影啊透视啊立体啊一窍不通,倒并没有阻碍我对美的欣赏和领悟。上天没有给我打开这扇门,至少,通过窗户,我一样看到了什么叫美。
美是什么?
我以为,美就像一根柔软的手指,无声无息地贴近你,轻轻拨动原本平静的心弦,弹奏出回味无尽的动人旋律;就像一颗圆润可爱的石子,不声不响地投入深不见底的心湖,荡起一圈圈似有还无的涟漪;又像一阵轻轻柔柔的花香,不知不觉飘到你面前,给你熏人欲醉的馨甜。
美,就是无意中触动你,让你一时间怔怔然,感觉没有语言可以形容的东西吧。
美在哪里?无处不在。
它可以是迎面走来的窈窕淑女,迈着轻盈的步伐带来青春的气息;它可以是一副刚刚完成的画作,传递出画家内心的独白与渴望;它可以是早市上挂着露珠的蔬菜,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就像彩虹落到了人间;它可以是一轮火红的朝阳,冉冉升起中裹着无尽的希望与期盼;它可以是一株墙角的野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悠然自得地华美盛放;它可以是建筑工人粗糙的双手,于坚韧的磨砺中展示力量的爆发。
美无处不在,一沙一花一世界,只要留心,处处皆是美。
于一点中窥得美的真相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什么是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也曾认为美是一种孤独的,高雅的,一般人难以体会,更难以言述的,纯粹有着概念意识而非具象实体的东西。普通人不能说,一说就是错,美之空灵,美之无瑕,禁不得半点惊扰和亵渎。
去美术馆看画展,偌大的空间里,一幅幅作品安安静静地挂在墙上,没有人说话和交谈,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拍照声。给人的错觉是,美,只有在这种环境下,才能称为艺术,而站在画前流连忘返的西装革履之人,才懂得欣赏艺术之美。
其实,感受美,哪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呢?
广场上,扭动着腰身,激情四射地跳着广场舞的大妈,自我感觉良好,你能说,她的摇摆不是美吗?街边炸油条的师傅,熟练地把洁白的面团一个个投入油锅,一霎间,色泽金黄喷香四溢的早点颤颤悠悠地出锅,你能说,他的动作不是美吗?一只小小的甲虫,在阳光下慢悠悠地散步,身上的斑点发出亮晶晶的光芒,你能说,它的花纹不是美吗?秋风吹过,碧绿的草地上落满黄澄澄的树叶,一片一片,皆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你能说,这样的景色不是美吗?
美既不狭隘,也不偏激,更不会把人划分为三六九等。它热情地张开怀抱,给每一个欣赏它的人以真诚和慈悲。
真正让本该平凡的美脱离人群,逐渐架空,变得高不可攀的,反倒是人自己吧。
我们越来越喜爱旅游,一到假期,拖家带口地奔赴一个又一个“听说不错”的景点,马不停蹄地南征北战疲于奔命,最后在一望无际的人山人海中被挤成了纸片。人们掏出手机,架着单反,面露笑容地站在大门口石碑前花丛中,努力地拍出一张张极尽摆拍姿势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交作业,自豪地证明此时此刻,你与上帝和美景同在。
可是想想,那些本该感受到的真实的美丽,你真的张开眼看到了,并留在心里了吗?
你可曾驻足在一朵花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感受它的脆弱与娇柔;你可曾面对带有沧桑感的断壁残垣,发出“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感叹?你可曾闭上眼,在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幽静中,沉下心来体味沧海桑田的巨变和自然纯真的美好?
只要有一颗珍惜美好的心,一双善于发现美好的眼睛,无论何时何地,美都与你同在。
试试看,凝神感受自然之美张雨生曾经唱过:眼前的繁华/我从不羡慕/因为最美的在心/不在远处
愿你与美,常相伴,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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