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燕秋出院后仍像个无魂的走尸一样,不跟任何人说话,连女儿都不搭理,她成天什么都不想做,叫吃饭也不吃。面瓜过来拉她,她居然把面瓜推开,尖声叫道:“别碰我!”这声尖叫歇斯底里。面瓜恼羞成怒了,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没意思。面瓜不再买菜做饭,家里也不再收拾了,他带着女儿搬到了自己单身时住的老房子。
面瓜搬离约有半月后,回去看了一眼。怎么说当初是他追求的筱燕秋,他还曾为娶了个大美人自豪了好多年。但筱燕秋这样的女人实在不适合过日子,而且她就是朵再美的鲜花看了这么些年也看腻了。面瓜以为离开了这些天,筱燕秋会念念夫妻情,再不济也想想女儿吧。但他看到筱燕秋还是那副冷若冰霜、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失望到了极点。她那个样子,使你相信,即使有人把她的脑袋砍下来,放在了桌面上,她也能镇定自若的,不慌不忙地眨巴她的眼睛。面瓜再也不抱希望了,他向筱燕秋摊牌:“我们离婚吧,女儿归我,房子归你,以后你就是再怎么样我也管不着了。”筱燕秋面无表情地望着面瓜,好像面瓜说的跟她毫无关系,只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好!”。面瓜走后良久,筱燕秋眼眶里却沁出了两汪泪。
筱燕秋办完离婚后回剧团上班了。见到她的人,都觉得筱燕秋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目中无人的冰美人。她目不斜视,走路轻得听不到脚步声,确切地说,不是在走,而是在飘,她轻飘飘地飘进了炳璋办公室。
炳璋看到筱燕秋来找他,忙热情地招呼她坐。但筱燕秋站在那儿,眼神冰冷地看向他,看得令他毛骨悚然。炳璋本来考虑的是筱燕秋经此一事,是否还有市场?会不会还要去跟春来抢舞台?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女人以前跟前辈李雪芬争,现在再跟自己的弟子春来争,真要是这样的话,局面就不好收拾了。他可不想看到《奔月》因为筱燕秋再度下马。他想,不如干脆借此时机,劝筱燕秋不妨暂时让出舞台,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让她登台。但见她冷冷的,一种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样子,炳璋就不好开口了,还是先听她自己说吧。
筱燕秋来找炳璋也是在家就想好了的。她的戏曲生涯正像她在舞台上表演的人物,清清淡淡,又带着几分遗世独立般的孤寂韵味。她是活在戏里的人,现在戏演不了了,她还留在剧团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她向炳璋提出了离开剧团。
“什么,离开?”炳璋原本只是想劝筱燕秋把舞台让给春来,却没料到她会提出离开剧团。“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嫦娥演不了,还可以演别的呀?”炳璋倒是为筱燕秋感到不舍了。
“别的,我还能演什么?”筱燕秋苦笑着问炳璋。“我为《奔月》等了20年,20年呀,好不容易有机会再上台了,可现在舞台上演嫦娥的不是我,是春来!是我的徒弟!我如果再留在剧团,要我去跟春来抢戏吗?你们一个个肯定又会说我吃独食、私心重。说实话,我不怕你们说我,但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的嫦娥已经死了,我不会再去演嫦娥了。所以,请接受我的辞职吧。”说完这句话,筱燕秋像个幽灵一样又飘然离去,留给炳璋一个失魂错愕的表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