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颜如旧,梦似华蝶夜夜留。
只待玄凰无相念,一程风雪半尘疚。
玄凰临走那日,漫天雨雪凋零,雪中夹杂着冷冽的风刃,似要将埋葬地回忆一丝丝的剜出,那么的无情,那么的残忍。他孑然的身影在雪中踽踽独行,仿佛下一刻便会被无情的风雪湮没,可他的步履依旧坚定,归程漫漫风雪无阻。
我在岚星台上静静地注视着那渐融于雪的身影,没有一句道别,没有一句挽留,任他离开我,离开我的梦境。
梦里初时的他,铠衣墨发长枪扬,只听一句:“区区弹丸之国也敢忤逆我苍央大朝,国主何在?还不快趁早束手就擒”好生的气魄。
昔时的他年少轻狂,昔时的我涉世未深,相逢在这乱世孤城,作别在这万里山河。我不顾臣子的反对将他强留下来,苍央来刺探的探子皆是无功而返,而后我又以他的性命要挟苍央派来的兵马。
寒来暑往,春尽秋至,不只经过了几番寒暑,几轮春秋。
他静静倚在梧桐树旁,那对札眼的枷锁仿佛形同虚设,见我走来他闭上了双眼。
我问他:“若你并非苍央将军,你是否愿意留在这儿”
“你我之间终究隔着家国恩仇”他答道。
梧桐叶落凤凰欲飞,凤凰欲飞凄风欲留。
“玄凰,若有来世,你可愿同我休戚与共”
那时我曾在想,若他对我有半分情谊,我便愿舍弃这万里江山,同他一起去苍央,追寻他的身影,可他终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梧桐几度凋零落,凤凰终将离惶惑。
梧桐落尽的深冬,我解了他身上的枷锁,任他抉择,明知道他会走得那般决绝,却仍是固执的冒着大雪登上岚星台,看他是否会回头?是否会有一丝的不舍?而我看到的依旧是那执枪铠衣没入来时的万里归程,别无他归。
我明白,他未曾有错,只是放不下心中的家国天下,我亦不曾有错,只是太过执着于握不住的情缘。错在我们本该殊徒异道,却相逢在了这个春暖花开的梧桐雨季。
我想,也许唯有这样,我才能够彻底明白,我与他之间的阻碍不仅是铁马金戈、介胄城池,更是几生几世的无缘无分与如水的年岁光景。
深秋的梧桐叶落进窗台,黯然了桌上的告急文书,几月前,我才听闻他厉兵秣马起兵攻来,如今便已将兵临城下。
城破那日,大雪纷芜,山河欲塌。
他一袭轻裘,满程风雪也难掩一身豪气,这霜雪凄风仿佛都将匍匐于他的脚下,想必苍央已为他设好了宴席,只待他凯旋而归吧。
而在此之前,我已遣散了城中的大部分臣民,唯留几名亲信在身侧,我登上了城楼,将父亲留下的弥月琴放好,俯首抚琴,这次杀敌之力极强,却对抚琴人伤害甚大,用几分力便会被反噬几分。
我终究还是敌不过他所领的三万兵马,在我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只觉一个温暖的怀抱揉住了我,耳畔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自知敌我不过,却还要逞能,你这又是何苦”
一时间,我竟觉得冬日的冰雪也会有温暖的一刻。
等我在次醒来,陈旧的木屋,和蔼的婆婆,周围的一切都那般的陌生,只因我在也看不到这个世界,双目失明,这是我未用琴时一早便料到的后果,但我未曾料到的是我竟还活着,是他救了我。
我在木屋前等他,我相信他必会回来,屋前的梧桐春生秋实,我却依旧没有等到他,等到的却是他在归京途中被敌国的刺客杀害的消息,这样的借口人人都不会相信,却也没人敢去揭穿。都说官大欺主,苍央的国主不过是担心他谋反罢了。
梧桐叶落凤凰已去,梧桐花开凤凰归兮?
恍惚间,我似乎透过模糊的眼眸看见了那个挺拔俊秀的身影,踏着满地梧桐朝我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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