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我最好的朋友张韵因受不了体制内的教育,退学来苏州找我。他家境优渥,从小就我行我素,对他所做的决定我并没感到太大的诧异。唯一不解的,是他为什么偏偏在大四最后的半个学期忍受不了。他学费昂贵,四年的花销要近二十万元,就这样走了难免觉得可惜。
后来我得知,张韵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在不久前刚和他分手。虽然他不承认,但退学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这个。从小生活的环境注定了他受不了环境较差的合租房,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帮他找到价钱适中、还算满意的房子。
他对着窗外的群山“拥抱”,觉得新生活要开始了。由于上一位租客的水电费与房东还没结算清楚,我们坐在漆黑的屋子里畅谈理想,可贵的是当晚的月光明亮。不晓得他何时学会了抽烟,我猜想和此次分手有很大的关系,他一包一包的抽,就这样我们在烟雾缭绕的房中说话,近在咫尺的距离我看不见他的眼睛。
他退学的事情并没得到父母的恩准,因此被“断”了所有费用,他父母的意思非常明确:孩子有梦想,做父母的绝不阻拦,只是再不要向父母伸手要钱。三个月的房租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他向我说了很多要做的事情,都是很小的生意,可行性并不困难,至少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张韵迟迟未展开行动,我偶尔能听到他与前女友李幂电话聊天的声音,似在挽留,四年的感情很难说断就断,在这样的境遇下也难有心情再做别的事情。他需要平定心情的时间,白天我很少去打扰他,只有在晚上过去陪他说说话,他有时会喝点酒。
未料到的是,他无所作为的时间是那么的长,眼下的日子就要“揭不开锅”。我开始着急,我比他着急,我说了他几句,他不耐烦,说自有办法,我相信他,便不再多说什么。
李幂与他和好,我发自内心的为他们感到高兴,张韵向李幂炫耀他当下居住的环境,复式公寓,依山傍水,环形楼梯。希望李幂在寒假能过来住段时间。李幂天真单纯,以为她在苏州真闯出了名堂,二话不说就拎着行李来到苏州,她远不知张韵生活的潦倒。我彻底的搬了出去。
一天李幂找到我,说她要回去了,张韵的不思进取让她感到心寒。在送她去火车站的地铁上,她告诉我她为张韵贷了一万元的小额贷款,用来支付他接下来几个月的房租,她觉得来苏州就是个错误,他们彻底分手了。
我回到张韵的住处,他不跟任何人讲话,他生起气来就是这个样子,倘若我话再多一点,他就开始摔东西发脾气,样子吓人,他从不在乎身边人对他的关心。他对我说:“我最讨厌听到有人说父母只给他钱,却没有时间陪伴,去你妈的,我就要钱,我不要他们对我的关心”。
从那时起,他每天混迹于名为“父母皆祸害”的豆瓣小组。我见不得他每天的愁云满面,想使他振作起来,用支付宝的“借呗”提了几千块钱,给他应急,帮他还了其他软件的贷款,那天他很开心,跟我聊了一宿。
我话说的很清楚,再不做点具体的事情,迟早会债台高筑,我与李幂均仁至义尽,没人会再帮他。他道理都懂,但还是老样子,我干脆再不去看他,免得生气。
我把我最后的一点东西搬走,再不要来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他见我决心已定,临走前跟我算起最后的总账,让我感到匪夷所思。每一日的房租水费均分成两份,还豪气的为话划掉零头,那一刻眼泪淡出了眼眶。
认真的处了十年的朋友,突然间觉得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虽然所有了解我们的同学都觉得非常可惜,我还是坚决不再和他联系,就像李幂说的:人总要迎接新的人生。
中学的时候,他好面子常买些奢华的产品,我借过他几次钱,对当时的我来说金额很大,但觉得既然是很好的朋友,就不应该催兄弟还钱,后来次数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至少没说过让人心里难受的话。
不晓得他几时撑不下去了,再收到他信息时他已在老家,那刻觉得我们的友谊好像还有转机。他欠了房东的钱逃了回去,房东正在找他,房东的电话和信息犹如噩梦将他缠绕,他要我去收拾残局,并不是与我商量,而是直接“丢”在了我的身上。
没有气愤,也不会气愤,看清了一个人,应该感到高兴。
被他伤的这般彻底,但毕竟是同性的友情。李幂将女人最好的年华和真心用在了这个人的身上,最终却换来一句,“那婊子跟我分手了”。
李幂是有感情洁癖的人,她要用多长时间来哀悼这份感情,她还会不会开始新的恋情,她如何对下一任付出真心,她会不会好起来。
她会不会明白,四年的感情,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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