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格得”◎每一天

作者: 紫轩悦读 | 来源:发表于2019-06-09 19:26 被阅读51次
“格兰格得”◎每一天

在这六月的早晨,在这雾气重重盖住阳光的苍穹之下,一贯的金色与绿色交相融合的光芒早已消褪,取而代之的是灰沉沉的铅色。

七点钟,我已经从小区出来,穿过一条开了花的三叶草草坪,直奔不远处的公交车站。我去往老家。

107路公交车很快从西边驶来,我刚找位子坐下,耳边却漫过一阵“求助”声。

车上人不多,不久,我就搜索到声音的来源。这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婆婆,她就坐在我前一排。她使劲地把头拧过来,那枯瘦的脸上,老年斑固执地嵌在皱巴巴的皮肤上,犹如一个蔫了的苹果。她头顶缕缕白丝扎在黑发之中,齐刷刷往两边捋顺,在大面积的灰白与黄褐色的包围中,一团茫然和略微的慌乱的眼神如一汪死水,被牢牢地粘在松弛的眼睑中,闪烁不定。

“格兰*天哪里下?”她释放出希望的光,投向我。

“格兰云天?那你坐反了。应该下车到对面坐车,到万达广场东下车。”透过老婆婆含糊不清的话,我作出初步判断。

这时,我左手边的女士也附和道:“是的,要去对面坐车。”

从我们的认知范围里,剥离出老婆婆可能的目的地,显然,她还是不得要领,慌乱瞬间抓紧了她:“啊,我怎么办?我是去我女儿家。”

她手中握着一部黑色的老年机,说是女儿的电话打不通。边上的女士笑着跟我说:“她想拨打她女儿的固定电话,摁了号码,却没按拨打键,就是没打出去。”

附近几个热心的乘客也七嘴八舌帮她参谋。

她操着一口宁波话,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前前后后逢人就问,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织成的偌大的网中,她拼命想用自己的耳朵去辨别,搜索“格兰*天”的路径,因急于看清沉入浑浊的水中的网,猜测里面是不是已经有了鱼,她时而在语言的缝隙里迷失,时而被网格的棱角触动,最终陷入漫无目的的打捞中,她左冲右突,摇摇晃晃,直到忽然传来洪亮的一句:“坐着好了,到站了我会叫你的。”驾驶员转过头,一锤定音,随之,老婆婆眼神里忽然透出一缕亮光,盲目无主的头绪瞬间齐腰剪断,从身上脱落,她额头的皱纹漾开,一丝释然的微笑浮上来。

她紧紧抓住扶手,茫然在一点点消退。她翻过手机的背面,指着贴着的小纸条道:“这是我女儿的号码。”

“格兰晴天?格兰阴天?也不晓得。”她说。

这时,我才回过味来:除了格兰云天,还有格兰晴天这一小区名,而且,宁波话中,“晴天”与“阴天”乍一听只是升调与降调的细微差别,而老婆婆的语言系统是单一的,只有宁波话,假如用普通话的话,格兰云天、格兰晴天和格兰“阴”天,区别还是挺大的。

格兰阴天?又一想,我就笑了,老婆婆真有创造力啊!

格兰晴天站到了。老婆婆跨着个黑色帆布包,踩着一双棕色布鞋下了车。我这才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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