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父亲的一位老同事家,请她填一张表格,由于老人年近七旬,视力不好,因此我们约定,她说我写。
在那段时间,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乘我写的工夫,大娘忙着整理近来的一堆报纸,她把相同版面抽出来,按日期顺序排好,再用一个大铁夹把它们夹牢,分门别类地挂在客厅角落的报架上,做这些的时候,她很认真。
我好奇地过去,细看报架,每一格上都有标签,写明架上报纸的时间范围,看得出,大娘很严谨,即使是看报这样的小事,她也弄得有条不紊。“你爱看报纸?”我问大娘。“偶尔看,”她笑着说:“一看就头晕,报上的字那么小,就算戴了老花镜也挺吃力。”那,这样细致地整理报纸有必要吗?大娘看我疑惑的表情,解释说:“老头子爱看,他有这个习惯。”哦,原来是这样。
当我把表格交给父亲时,随口说了见到的事,父亲一愣说:“老头子?她老伴不是过世了么?去年我们到市里医院探望时,就是见她老伴的最后一面。”我一震,记忆的画面飞快闪过,那是一串黑白片,光点频闪的旧胶片上,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女人,在仔细整理报纸,她知道,老伴散步回来后,最惬意的事就是泡一杯热茶,然后,他从报架上取下一叠报,认真地读;她知道,老伴视力同样不好,因此,她会找出一把放大镜,轻轻放在老伴手边;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老伴已经离去,而她,正在虔诚地延续他的习惯。
牵扯了几十年的爱,终于放手,但某些习惯,依然会继续的,这或许就是爱的神力,或许,也是某种真爱永不涅磐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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