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金五星百货城也没能违背批发市场的共同命运。
2018,金五星过了他在北京的最后一个元旦,当北京人都沉浸在对新年的憧憬中时,金五星默默地搬离他生活了13年的故土。我知道,北京已经无力再养育更多孩子了,为了弟弟妹妹的未来,金五星这个大哥只能远走他乡。我们不能阻挡他的离去,但我还是好想他。
因为在海淀上小学的缘故,金五星从我6岁那年的9月进入我的生命,陪伴我走完了6岁至12岁的“后童年”,6岁以前的事情能记住的不多,可以说金五星出现在我童年近乎全部的回忆里。
金五星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小学时,每个小朋友都怕和别人不一样,怕被小朋友排挤在外。流于世俗,我亦如是。回想那时候的校园生活,分成被多功能铅笔盒,视力矫正仪,密码本……统治的时代,一个小孩儿拿出一件新鲜的东西,其他人就会去找妈妈要,很快,班里就会人手一件,和谐统一。现在分析一下,这算是从众消费心理,不理智。金五星是满足我所有消费需求的大市场。
金五星就在我们家对面,隔条马路就能过去,小学时期有着现在可望不可即,且行且珍惜的大把闲暇时光,妈妈爱带我去这里,因为这个大杂货城为她提供了一个施展自身能力—砍价的绝妙平台。有时觉得金五星真的是为老妈量身定制的,除了这里我还没有见过一个地方能让我妈如此兴风作浪。像是雅典城邦的民主政治,这里面商家说出的价格只具有参考意义,真正成交价格全靠买家卖家之间的民主辩论。妈妈总能以她沉稳的心性(一般人已经禁不住诱惑要谈价格时,妈妈还能沉稳的货比三家)丰富的想象(几百元标价的商品,妈妈敢冲着两位数的价格杀,并坚信能最终成交)、疯魔成活的演技(拉着我转身就走,一点不拖沓,直到商家在背后的一句“没见过您这么能砍价的,回来吧回来吧”)买到绝大多数她看中的商品。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不管商家如何吐诉经商艰辛,举步维艰,妈妈都可以做到脸上关怀,笑里藏刀。“能买到,看来还是给多了,他还有赚啊”
金五星里和商家斗智斗勇,金五星里和朋友齐力断金。
不记得哪一个大学者说过“你的工资与周围十个人的平均值相同”,以此类推,每人身边也会有一批和他具有相似技能的朋友。妈妈有一个朋友,和她有接近30年的友谊,而且时间还在增长。砍起价来毫不含糊,能和我妈优势互补。她俩走进大门应该配着凄惨婉转的bgm,商家的眼泪得用碗装。阿姨也有个儿子,恰好比我小三岁,如今我在高考的苦海中挣扎,他在努力不被中考淹死。因此一起逛金五星又成了我们四个人的日常娱乐活动,我们小哥俩去看小男孩喜欢的玩具,她们姐妹俩则去挑五颜六色的衣服裤子,然后一起在落日余晖中离开空余商家凄厉叫声的“淘宝村”。
金五星还兼带教育意义。我们两家关系太好,两位母亲可以直接教育对方家的孩子,而上面提到她俩优势互补,影响阿姨购物的不力因素是不够狠,包括对商家和对自家孩子,尤其是当小兄弟看中一个玩具时。站在原地,酝酿情绪,绝命哭嚎是所有小孩的惯用技巧,商家再配合小孩一起煽动情绪,基本上无往不利,屡试不爽,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然而真理具有具体性,是有条件的。当阿姨败下阵来时,我妈会临危受命,把收拾我的那一套用在他身上。先告诫商家我在教育孩子,您不要插嘴,再告诫小孩,要哭你就一直哭,接着转身拉着阿姨就走,留下我左右为难,迫于权威,我一般选择向黑暗低头,跟着他们一起走,小兄弟一下蒙了,发现情况超出掌控,只好一路小跑追上我们。或许我大他三岁,而他从来不当面叫我哥与这有关系,患难见真情。。。接着老妈一个香肠又哄笑了他,以5块钱的代价省下几十的玩具钱,还是赚了。哎,姜是老的辣。
网购冲击了金五星,政策彻底击垮了他。十三年,我从懵懂到成熟,尽管我已经几年没有进过金五星了,但是前几天有了机会,再次进入大门,才发现原来金五星里的光线这么暗,里面全是中老年人,依然摩肩接踵,但不似童年。
你带着我的童年要漂泊去何处?又会继续闪烁在谁的童年里呢?
闪进别人的童年里
抱歉没有一张亲自拍摄的照片来纪念回忆
BGM:消逝的时光——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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