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花（02）

【02】

清晨，天刚濛濛亮，金翠花被一阵喧杂声吵醒。生孩子的疲惫还未消去，加上一夜伺候腊月未能休息好，浑身正在出着虚汗。金翠花睁开眼看看天还未全亮，就没有起床，继续躺着。

奶奶推开门，径直走到金翠花身边，“翠花，这家人住县城里，女的教书，男的做点生意。人家给100元钱，抱孩子。腊月送给他们，受不了罪。”

“腊月不送人！”金翠花顾不得虚弱的身子，连忙爬起来，抱起腊月。

“这不是说好的，如果生的是女孩就送人。现在计划生育这么严格，一个家庭只能生两个孩子，如果腊月不送人，那你咋再给方家生孙子呢。”奶奶理直气壮地指责妈妈，说完不容分说就要去抢腊月。

妈妈看见奶奶抢腊月，像老母鸡护着小雏鸡一般，张开翅膀紧紧地抱着腊月，蜷缩到床的东北角，背对着奶奶，不让奶奶接近腊月。当奶奶伸手抢腊月的时候，妈妈用右手狠劲甩开奶奶，大声哭着说：“腊月不送人，谁敢抢孩子，我就和谁拼命。”

妈妈看来很生气，用的力气很大，奶奶没有站稳，踉跄着，好不容易扶着装粮食的水泥瓮才站稳脚跟。

奶奶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言听计从，大气不敢出的儿媳妇，竟然敢对她动起手来。又气又恼，大声对着门外喊道，“根生，管管你媳妇。你媳妇打我了，我不活了。”说完坐到地上，也不管冬天的地面还很凉，紧跟着哭天喊地吆喝起来。没有人看到奶奶的眼泪在哪里，只见屋内嘈杂声一片。小腊月被吵闹声惊醒，哭了起来。金翠花抱好腊月，左右摇着、哄着，“乖，不怕，睡觉了。”

中堂室的方根生，掀开东屋的布帘走进来。

“妈，腊月不送人。”方根生看着母亲肖云，鼓起很大的勇气，第一次很肯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这个娶了媳妇忘了父母的畜生。抱孩子的人都来了，说好的事情，说变就变。我也不管了，你自个儿去给你阿达和你爷爷说去吧。”说完，气呼呼走出来，将两扇木门摔得砰砰响。

“方根生，你能耐了哈。腊月不送人也行，我的话你不听也行，今天就分家，你们自己过去。”爷爷方兆天，一蹦三尺高，给根生和翠花撂下了狠话。

一无所有的方根生和刚生完孩子的金翠花，以及刚满五周岁的大女儿，一家四口，在寒冬腊月十一这天搬到了只有顶棚和四角泥巴支撑起来的种蘑菇棚子里。没有灶、没有锅，也没有盆，连做一顿饭吃的条件都没有。

从早上到中午，一家人忙着从爷爷奶奶家搬出来，饭都没有吃。到了晚上，西邻居二奶奶送来了一小锅热乎乎的稀饭和三个馒头，“看你们忙乎一天了，也没有吃顿饭。赶紧吃了吧，早点休息，赶明白天想办法置办家什过日子。”

方根生和金翠花感动地直流泪，不知道说什么好，直说：“谢谢。谢谢。”

是夜，又飘起了大雪，伴随着呼啸的北风吹了一夜。方根生，金翠花用仅有的一床厚被子裹着方秋菊，让她不要着凉。又用棉袄包裹着小腊月，夫妻两个实在是太冷了，坐了一夜瑟瑟发抖。

方根生本想去找爷爷要棉被盖，金翠花说，“你去要，不一定要得来，又是一顿挨骂。不要也罢，忍到了天明，我去娘家借点钱，买点家什，咱们再想办法度日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