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背上我跑是不是又给你锻炼了体能?”听到朋友颤抖的声音,我又加快了步伐,“别贫了,再忍忍,马上就到医院了。”从单位到医院这短短的一百米的路程中,我的脸颊上渗满了他的泪水,虽然他并没有喊疼,但从他那狰狞的面孔,我感到自己好没用,没什么办法帮兄弟减轻痛苦。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病魔,请放过我的兄弟!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他多少次被送到医院了。
我的兄弟,是他们村第一个重点大学生,毕业时,放弃了坐办公室的机会,摒弃了外人的闲言碎语,抛开了一切反对的意见,毅然奔向了那个令人向往的地方。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好男儿就得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从小就向往那个地方,让他对里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和力量。无论是看似枯燥的基本训练,还是在体能训练咬牙你追我赶的疲惫,即使是在最紧张的紧急集合训练中,他都会尽最大力去做好,因为他有一个目标:锻炼好身体,争取长期流在单位,然后把保卫祖国当做是自己的终身事业。
正当一切都按照他的设想有序的进行着时,老天突然跟他开了个玩笑:某天清晨,他像往常一样醒来时,感觉头疼得厉害。当他准备起床打扫卫生时,有人却叫他休息,而且白天的训练也不让他参加了。他奇怪的找领导,但领导也只是叫他今后一段时间不要参加训练,每天休息好就行了。好不容易进来,不训练,这还叫什么事儿?他很不解的向领导反映,他要求继续参加训练。领导告诉他:你已经无故晕倒好多次了,医生说像你这种情况不能剧烈运动,所以,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再看!
“领导,我去医院的检查结果都没什么问题,就让我参加训练吧?”他向领导祈求着。但领导态度很坚决。没办法,他只有带着失落回到班里,接下来的日子,他像无头苍蝇一样,每天无所事事的混日子。虽然,透过窗户,他看到自己的兄弟们在拼命的训练,脸上满是收获的喜悦,而他却只能静静地看着,渐渐的,他忘掉了最初的梦想,每天就机械的起床、吃饭、发呆、睡觉。渐渐的,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在这段时间里,他又病倒了几次,似乎是病魔对他消极对待生活的惩罚。疼痛的时候,他双眼紧闭,眼泪和鼻涕沿着脸颊流到了嘴里,他也顾不上抹一把,因为此刻他的手死死地抓着床单……看着他那痛苦样子,我却毫无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求:病魔,请放过我的兄弟。他不是真的想放弃这么美好的生活!
单位里那种紧凑的生活一天天过着,身上的冬装变成了充满生机的丛林夏装,和远方的山群相呼应着。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就倾盆大雨了。雅鲁藏布江里盛着雨季的水不停地翻滚着流过。但兄弟的心却如死寂一般。时常,他会站在空地里,任凭那急促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即使电闪雷鸣,他也就那样伫立在雨中一动不动。因为他失去了方向,他希望这雨滴能打醒他,给他指明方向……
七月的西藏,好像是老天也下雨下累了一样,白天不给兄弟淋雨的机会,只是在夜晚肆无忌惮的往大地上泼。他向往常一样,等哨音,看新闻。然后呆呆的听着两个主播播送着近期国家的政策和福利。他常常想,要是能从新闻听到单位会清退像他这样无用的闲人多好。可他也知道这只是他的胡思乱想、天方夜谭罢了。
但他还是极力去认真的收听新闻,因为只有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像是个正常的人。画面中,习大大现在演讲台上庄重的演讲着,好多次,习大大都提到“不忘初心,继续前进”,兄弟心里一颤:初心?我的初心是什么?他带着这个问题沉重的看完了新闻,之后不久,便像打了鸡血一样,奔向了雨夜中。这次的淋雨,跟往常不一样,他似乎在享受,因为这是一次洗礼。“不忘初心,继续前进”,对,他不该像以前那样沉沦,他可是立志报国的青年!
第二天晚点名完,他偷偷的跑出了单位,来到了那阔别两个多月的跑道上……
“喂,怎么,你还准备跑步?不怕死了?”在一旁的我问道。
“没事,去大医院别人医生都说我没病。再说了,都这么久没犯病了,肯定没事儿。我可告诉你,千万不要去他们那里打我的小报告!”兄弟悄悄瞄了一眼班里那扇窗户,小声地说。
“那也不行,你忘记了你难受的样子了吗?就这样乖乖待两年,然后回家算了,你就不适合高原!”我极力劝他。
“我不适合高原?开什么玩笑?哥可是立志在这里长期干下去的人。好了,你别费话,帮我计时就够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跑开了……看着他重燃了激情,我也不好再阻拦他,毕竟我也希望他能留下来!
跑道上,他像在读小学拼音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大口踹着粗气,步子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似乎是在寻找属于他自己的步伐,每次跑到了我面前,还不忘对我做个鬼脸。跑完三公里,他顾不上休息会,立马跑过来,一把抢过手表,然后目光投向了我“三公里多少分及格?”“你先跑进14分以内再说”。听到了这个数字他又看了看手表,灰溜溜的走去了健身房……
从那以后,他天天晚上偷偷锻炼,18分23、16分43、16分01……他的成绩一天天靠近及格线。直到有一天晚上,熄灯后,累了一天的我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听到班里熟悉的呼噜声。一天忙碌而又充实的生活,让他们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正在回想白天训练内容的我,突然听到隔壁床位上的兄弟正在不停的翻滚,小声的抽泣着。“喂,怎么了你?是又犯病了吗?”“没事儿,一会儿就没事了的。”他艰难的答到。“千万不要把他们吵醒了,你听,他们睡得多好,告诉你个秘密,我今天跑进14分钟了,嘿嘿……”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发出了呼噜声,声音好大,仿佛几天都没睡过觉一样。病魔,请放过我的兄弟,他不是不把你当回事儿,他只是想有一个素质过硬的体魄!
渐渐的,他那灿烂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每天除了打扫卫生外,他最期待的就是晚点名,因为只有晚点名过后,他才可以偷偷的进步。可这天看完新闻,当别人都解散往班里走,我却看到兄弟他趴在桌子上,双拳紧握,全身颤抖着……“怎么了?”我急忙跑过去抬起了他的头,,此时的他泪流满面,“快、快送我去卫生所!”我不敢多想,二话不说把他扛在肩上~向卫生所跑去。“兄弟,背上我跑是不是又给你锻炼了体能?”听到战友颤抖的声音,我又加快了步伐,“别贫了,再忍忍,马上就到卫生所了。”从单位到卫生所这短短的一百米的路程中,我的脸颊上渗满了他的泪水,虽然他并没有喊疼,但从他那狰狞的面孔,我感到自己好没用,没什么办法帮他减轻痛苦。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病魔,请放过我的兄弟!不要再这样折磨他了!
半个月过去了,经过一个个医院的检查,他的各项指标都正常,领导要求他住院观察,他却一口回绝了……
回到了单位,他又陷入了苦恼中,现在偷偷锻炼是不可能了,难道又像前两个月那样混时间吗?那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要不你跟上面领导申请和我一起种温室吧?”“温室?我好不容易才进来,两年就种个菜?”他不屑一顾的回答。“难道非得训练?各有所需各有所长嘛,再说你现在又不能参加训练了,何不把全身心投入到种菜给其他兄弟搞保障呢?这也是我们该做的啊。”我尽力在说服他。他眼珠子转了几圈,“好!我这就去找领导请示!”
十月,当单位内到处都是扫落叶的身影时,兄弟跟着我一起,高高兴兴的往温室走去,看着那温室里他亲自种出来的菜苗,他几乎每天都会抚摸一把,等锄完草后,他总不去先抹一把汗,而且迫不及待的和那生机勃勃的菜苗合上一张影。然后带着满足,晒会儿太阳。仿佛那些菜苗和他有什么特殊关系一样。看着他脸上的汗珠,我在内心默默的说:病魔,请放过我的兄弟。他现在很积极,很满足,就不要来打扰他,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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